瑟雷丝缇娜展开化为棘刺状的盾形魔法屏障,被刺击打倒的泥魔像无法攻击,阵形也因此崩解。茨维特则是将魔法屏障缠绕于剑上,一边斩退四周包围住他们的魔像,一边让魔像无法接近他们。而且藉著加上近战技能这一点,使其威力倍增。
虽然这个战斗训练只要打倒身为领导者的魔像就结束了,但领导者是个大得夸张的石魔像。尽管要一击就打倒它很困难,然而要是能够攻击到核心的话就肯定能够获胜。两人都判断在短时间内决一胜负才有胜算。这个想法本身没有问题,可是……
──咕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
──轰隆!
身为领导者的「石魔像指挥官」大吼后,高高举起双手,用力地捶向地面。这时产生的冲击所发出的震动波使地面摇晃,让两人无法站稳。
「什么?是『地震』!」
「从没听过魔像有那种能力啊!」
从自然界中诞生的魔像几乎不会使用这种魔法攻击。因为只要耗费魔力,魔像本身就会再变回原本的石头。
然而这不代表魔像绝对不会使用魔法,遇到紧急状况时,也有可能会像这样施加攻击,选择在敌人胆怯时以物理性的质量攻击粉碎对手的手段。这一击还顺便将手下的泥魔像的身体给弄散了,它们像史莱姆一样绕到两人的周围,瞬间包围住他们。
虽然是觉得有胜算才采取行动,但反而遭受了反击。
结果两个人被弄得满身是泥。
「嗯~有些太快下决定了呢。对手可未必已经使出所有招数了喔?」
「不过战斗的表现很不错,愈来愈期待他们今后的发展了。」
「真不甘心……明明就只差一点了~」
「居然在那个时间点使用『地震』……不能小看魔像呢。」
「大深绿地带的魔像可不只这种程度喔。会用地震卷起大量的土砂,将周遭的森林整个摧毁呢~哎呀哎呀,真令人怀念。」
「「「…………」」」
其他三人藏在心中没说出口的是:「真亏你能活到现在啊?」
在一般来说肯定会死的环境下存活了一周的杰罗斯强的令人吃惊。虽然对于那些自己并不知道且拥有强大力量的魔物也感到很惊讶,但比起那个,更感觉到能够在那样危险的地方生存下来的杰罗斯是多么遥不可及的存在。
两个学生知道,他们所经历过的地方,连地狱的入口都称不上……
魔之森是深不见底,而且非常恐怖的危险地带。
感到战栗的同时,已经成为每日例行公事的战斗训练也结束了。
◇◇◇◇
最近的茨维特总是给人形迹可疑的感觉。
他会不时偷窥瑟雷丝缇娜,深深地叹气。
现在也躲在阴暗处看著她的背影,果然又叹了口气。依据看待的角度,可说这行为相当怪异。
「今天一定要……可是……」
从旁人的眼光来看,怎么看都是对妹妹抱有恋慕之情的危险哥哥。而他完全没有自觉,躲著不让瑟雷丝缇娜发现,独自仿徨在决心与恐惧之间。
而他也不知道自己的样子全被女仆们给看在眼里……
「我……居然是这么没出息的人吗?」
「不,我想那是你原本就有的资质。」
「怎么可能!我可是一直都抱持著身为男人的骄傲活到现在的。」
「骄傲?这包含你滥用权力,强硬地想把路赛莉丝据为己有的事吗?」
「呜……那确实是我不对。现在回想起来,我为什么会做出那种蠢事啊……总之我有在反省了。」
「有在反省是很好啦,但这当中也有不听他人劝告的人呢~……」
「我知道对方没有把我当一回事,可是总觉得不甘心……欸?师傅!」
杰罗斯不知何时出现在身后,害茨维特吓得跳了起来。
完全没有感觉到他的气息。
「你什么时候……」
「我才刚来啦……不过我认为你还是放弃比较好喔?」
「你是指什么啊?」
「就算母亲不同,对有血缘关系的妹妹产生这种恋慕之情实在是……」
「这、这是误会!才不是那么一回事,为什么事情会变成那样啊!」
到了这个地步,他才发现自己的行为被周遭的人误解了。
「你不是对有一半血缘的妹妹不禁起了色心吗?大家都是这样谣传的喔?」
「不是~绝对不是这样!我只是想要道歉而已啊~为什么会传成这样啦!」
「道歉?啊~……原来如此。」
大叔这时候发现自己搞错了。茨维特以前曾霸凌过瑟雷丝缇娜,想必是在窥探何时有机会清算这段过往吧。
「我想你也知道,那家伙以前是没办法使用魔法的。可是当时的我完全没想到那原因是出在魔法术式本身上。虽然到了现在我才能说出口,但我们家是代代皆为魔导士的世家。我无法忍受在一族之中有无能的人存在。一直到最近为止都是这样。」
「原来如此……我已经充分理解了。嗯。」
茨维特对自己的血统及家族历史等一切事物都感到骄傲。在这之中却找不到任何才能的瑟雷丝缇娜,实在令他无论如何都无法忍受,而以严苛的态度对待她。
然而被众人视为无能的存在,其实是被基本的魔法术式给封住了她的才能。若只因为这样的理由就害她遭受冷漠的对待,那罪恶感也不是三言两语就可以带过的。更何况自己还处于率先冷落她的立场上,光是这样就令他无法承受这份罪恶感的苛责。为了做个了断,他一直在寻找道歉的机会,只是从旁看来仍是一副没出息的样子。
「……既然你会这样想,为什么还会对路赛莉丝做出那么阴险的事呢?」
「拜托你行行好,别再提那件事了可以吗?我也真心搞不懂那时候的我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虽然有恋爱症候群这个因素在,但从他的角度来看,从在学院里做出一些不像他会做的举动而引人注目时,就开始有些不对劲了。回想起那些完全想不到会是自己做出的愚蠢行动,简直令他感到吃惊。尽管原因应该是以前杰罗斯在偶然下鉴定出的异常状态「洗脑」,然而困扰的是被鉴定的当事人早已彻底忘了这件事。
「不管理由是什么,也不会改变过去喔?」
「唔咕……的确是这样,但我自己也不是很清楚。只觉得脑袋像是被热气给垄罩住了,无法控制自己……现在想想那时有许多言行举止都很奇怪,到底是怎么了?」
「我是不觉得这种藉口有用啦,总之回想起过去的自己而想对瑟雷丝缇娜道歉……是一大进步呢。要不要顺便和路赛莉丝道歉啊?」
「我一开始不就这么说了吗……为什么会变成对亲妹妹动起歪脑筋啊……」
「也是有这种人存在的嘛。也有国家由于文化不同而接受近亲通婚啊。」
「我才没有那种奇怪的嗜好!」
原本只是想要确认状况,却不知为何开始逗弄起茨维特的大叔。
实际上,杰罗斯也确实是以看茨维特慌张得手足无措的样子为乐。
「那就去道歉啊。只要说一句对不起就好了吧?明明这么简单。」
「话说起来是很简单,但假设你是当事人,心情会很沉重吧?」
「那就是你所背负的罪过的重量。不管能不能获得原谅,去做个了断吧。」
「就是因为办不到,我才会在这边烦恼啊……」
他似乎迟迟无法下定决心,这时只要踏出一步就好了,他却办不到,只能在一旁看著。虽然不是不能理解他的心情,但这里正是该拿出勇气前进的重要场面吧。
尽管光是想要清算过去这一点就已经很不错了,但还是很没出息。
「既然觉得自己不对,重要的就是立刻低头认错。要是一直维持现状,我想到最后你连道歉都办不到喔?因为人总是会往比较轻松的方向走,等到关键时刻若是不能展现出你道歉的诚意,总有一天会失去信用的。」
「可是啊~……该说总觉得有点丢脸吗?还是该说很逊呢……」
「那是至今为止都冷漠地对待他人的人该说的话吗?你现在不改过的话,往后的人生就将一直背负著这没出息的回忆。事到如今,没有必要在意别人的观感吧?」
「我知道……可是等到真的要行动了,又……该怎么说……」
真没用。平常的气势到哪里去了?在那边忸忸怩怩个什么劲,说真的看著都觉得不舒服。在大叔眼里看来,正值青春期的少年这种样子实在烦人。
「结果你到底想要怎么做?嘴上说想要道歉却在这里裹足不前,什么都不做,没有任何成果。明明没做出任何行动,何必烦恼呢?」
「师傅你怎么了啊……突然变得这么冷酷……」
大叔给人的感觉骤然一变,有种沉重的气息袭向茨维特。
「首先要搞清楚的,就是你现在打算怎么办。要道歉还是算了,到底是哪个?与其说觉悟,不如说你真正需要的是诚意吧?」
「唔……我觉得我该去道歉,可是……」
「那你为什么停在这里?我完全想不到你有什么必要犹豫喔?」
「不,可是啊……该怎么开口才好……」
「何必在这里纠结?只要说一句『至今为止真的很抱歉』就好了,要是这时候无法展现出自己的诚意,我想你一辈子都无法向前迈进喔?」
然而他仍无法踏出那一步。于是他抓住茨维特的双肩,更进一步地逼迫他。
「你试著回想一下吧,至今为止你做了些什么……现在的你,能够原谅至今为止的自己吗?你能够放任错误,抬头挺胸的活著吗?你说啊?」
「呜!的确……我无法原谅自己。我对瑟雷丝缇娜做了很过分的事。就算她说愿意原谅我,我自己也无法接受。」
「那就应该前进,这会成为你的觉悟。对她道歉这件事,等于向至今为止的自己做个了断。话说回来,你根本什么都还没做。首先该采取自己可以接受的行动,如果行不通的话,再想下一步就行了。我认为赎罪这件事,首先就是要将你的想法化为诚意表现出来。」
「我确实什么都还没有做……师傅……我会先用自己的话去向那家伙道歉!」
「就是这股干劲。好好的面对自己的过去吧。一切都是从这里开始的。这不是为了瑟雷丝缇娜小姐,一切都是为了与自己的过去做个了断,以及决定往后该有的样子……我认为就算无法获得原谅也要诚心接受,接著继续为了接近理想的自己而努力锻炼。你应该将这视作……重生为走在正道上的自己的仪式!」
简直像是不知哪来的黑心销售员,大叔用手指戳著茨维特。
「重生……没错,我应该要重生!师傅,我要去了!我要去解决我胸中的这股烦闷!」
原本就是个热血少年的茨维特在大叔的催促下,感觉到了心中涌出一股热意,带著充满决心的眼神前往瑟雷丝缇娜身边。
为了跟至今为止的愚蠢自己道别,年轻人奔向前方……
「……真是单纯呢。下任公爵这么轻易就被人说动不要紧吗?唉,也是因为他还年轻吧……」
大叔在过往曾是上班族的时候,为了让处于修罗场导致集中力低落的部下们振作起来,会以听起来很像样的话语煽动他们。在持续彻夜工作一周的地狱之中,他为了激发部下的干劲以及营造团队的一体感,会一边直接触碰部下,一边以话术诱导对方。
当然这都是为了早点搞定工作,因为在期限逐渐逼近的情况下,无论如何都得跨过这个地狱才行。他以理性的话语和有如诈欺师般的巧妙话术来引出部下的干劲,成功地完成了好几个企划。
他因挑战严峻的修罗场而得到的别名是「超s主任」。而茨维特并不知道,自己被这样的大叔给诱导了。
◇◇◇◇
瑟雷丝缇娜一个人在露台上吹著风。
从森林吹来的风带著蓊郁树木的香气。像这样享受独处的时间,也是她的兴趣之一。然而有一个人闯入了这雅致的时光。
是她的哥哥,茨维特。
「瑟雷丝缇娜,你有空吗?」
「有什么事吗?哥哥……」
「啊……不,只是我想做个了断。」
「做个……了断?」
感觉有些不太对劲,瑟雷丝缇娜带著些许警戒等待著茨维特的话语。
「包含小时候的事情在内,瑟雷丝缇娜……至今为止真的非常对不起!」
「哥哥?这到底是……」
对方忽然低头致歉,令她感到困惑不已。
「我是这个公爵家的后继者。因为我从小就被人这么说,所以那时候的我无法接受自己和不能使用魔法的你身上居然留著相同的血液这件事。然而在得知那是由于魔法术式有缺陷,你本人并没有任何问题的现在,我想对以前对待你的那些不好的行为及态度、对自己犯下的过错做一个清算。所以我才会像这样低头道歉。真的很对不起!我不会求你原谅我,因为我知道自己就是做了那么过分的事。」
「哥哥你居然这么……」
瑟雷丝缇娜很清楚茨维特有多以自己的家族为荣。
对于从小就抱持使命感过活的茨维特来说,会以严苛的态度对待家族中唯一无法使用魔法的她,或许也是无可奈何的事。但是理解这个过错,甚至低头道歉这件事,让瑟雷丝缇娜再度感受到他的真诚。
索利斯提亚公爵家是代代守护著这个国家的一族。拥有稀有的魔法才能,靠著其魔法的威力守护了许多人民。虽然没有足以被称为战争的大规模战斗,但相对地经常有魔物失控暴走,而他们正是始终站在前线,赌上性命挥舞著法杖战斗的一族。
其中也有在战斗中丧命的领主。出生在这样的一族中,她也多少可以理解没办法使用魔法的自己为什么会遭受冷漠的对待,但同时也对此抱持著不满。
尽管她一直拚命努力想要变得能够使用魔法,结果仍是为了她自己。可是瑟雷丝缇娜从知道原因出在魔法术式上后便跑来道歉的茨维特身上,感觉到了身为贵族的强烈荣耀感以及真诚的表现。所以她认为自己也该真挚地回应他的那份诚意。
「哥哥,你觉得老师的魔法怎么样?」
「啊?你怎么忽然问这个……老实说我觉得超强的喔?那个威力,还有魔法的效率……不管从那方面来看程度都完全不同。」
「你说的没错。但是……对这个国家来说这同时也是一种危险。只要耗费极少的魔力就能产生那样的威力,要是不小心泄露给他国知道,将会因此产生多少流血冲突呢?」
「战火毫无疑问地会扩大吧。这和我们所知的魔法大不相同,拥有压倒性的力量……」
「而且老师还拥有大范围歼灭魔法。」
「这真是令人难以置信……虽然我有听说过,但实际上根本没有魔导士能做出那种魔法。我想顶多就是将大范围魔法稍加改良后的程度吧。」
大范围歼灭魔法是现在各派系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