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马上宣皇帝来问个清楚。你先回去,让你爹放心。”纪太后拍拍纪文的手,祥和说道。
“诺。侄儿告退。”纪文恭敬退出,却又在出殿门之前抬头向易梦送了一个眼波,惹得易梦怒容满面。
“参见母后!”皇帝低着头,不敢看纪太后铁青的脸。
纪太后忍着气,细声问道,“皇儿,哀家听小文说你今日早朝突然任命秦御史为丞相是吗?”
皇帝心中将纪文骂了一通,只想怪不得朝堂上一旦发生什么事,母后总是第一时间就知道了,原来是纪文在搞鬼。嘴上却只得恭恭敬敬答道:“启禀母后,儿臣见秦爱卿刚正不阿,为御史期间不畏强权,敢于弹劾权臣,对儿臣也敢于直言犯谏,着实是难得的忠臣。所以儿臣才将秦爱卿升任为丞相。”
纪太后心说就是因为他不畏强权,总是与纪家过不去哀家才不想让他当丞相的,“皇儿,你舅舅这几年暂领丞相一职,为了我们元国鞠躬尽瘁。你如今贸然把丞相一职给了秦爱卿,让你舅舅心寒呐。”
若把丞相一职给纪欣,朕更心寒呢,皇帝心里嘀咕着。
纪太后见皇帝不说话,只好接着道:“皇儿,依哀家看,秦爱卿为人太过迂腐,着实不适合丞相一职。哀家想,要不将你舅舅提升为丞相,太尉一职就由小文顶上。就这样,皇儿明天再下旨吧。”
皇帝心中腹诽,想着此次一定不能像以前一样由太后摆布,不然这元国只怕要成为纪家的天下。
纪太后见皇帝没有像以前一样马上答应,心中不悦,唤了一声:“皇儿,母后说的话你听到了吗?”
皇帝一听竟直直跪下,“母后,这次恕儿臣不能从命。儿臣只能任命秦爱卿为丞相。”
“什么?”纪太后大怒,拍案而起。
皇帝心里慌乱起来,“母后息怒,听儿臣给你解释。”
纪太后也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忙压住了怒火,坐了下来。
皇帝心中安定了一些,忙将金夜昕所教的话一句一句说了出来,“启禀母后,儿臣与秦少使十几年恩情,秦少使被贬,儿臣心痛不已。儿臣先前去探望秦少使之时曾答应过秦少使要册封她为婕妤,可是后来把这个婕妤封给了表妹。秦少使心中略有不快,就开玩笑说儿臣身为君主本当君无戏言,未料竟是满口胡言,答应了她的事却是做不到。谁知晚儿听了后以为秦少使是要与表妹争夺婕妤之位,心里为表妹打不平,便私下到了沐恩殿将秦少使打了一顿。这本是儿臣的错,与秦少使无尤,却害的秦少使受苦,儿臣心中不忍,可又不能实现册封秦少使为婕妤的诺言,因此只好作为补偿,升任秦少使的父亲为丞相,以抚慰秦少使及其家人,望母后明鉴!”
纪太后听完似有所思,“秦少使受刑之事哀家也有听闻,说是宁婕妤妒秦少使才有此事,未想竟是宁婕妤为静儿出气。”
皇帝见太后似有不信,忙打起了感情牌,“母后,晚儿天真烂漫,怎会善妒?她此番失礼对嫔妃用刑真是因为想替表妹出气。为此,晚儿昨日还让皇后带到晞阳殿惩罚了一番,膝盖都跪青了。”
纪太后一想金晚晴确实是十分天真,不像是无故惹是生非的人,看来这次真是事出有因。
“晚儿还好吧?”纪太后突然没头没脑的问。
皇帝疑惑了一会才回过神来,“母后放心,晚儿只是皮外伤,并没伤到骨头。”
“嗯。”纪太后颔首,心中权衡利弊。以皇帝的性情来看,只怕对那个秦傲菡还是用情至深。金夜昕未进宫前,秦傲菡也算是宠冠后宫,皇帝对她千依百顺,宠着惯着。如今虽是降为少使,看皇帝仍是未能忘情,何况皇帝念旧,如若真让秦傲菡翻身,册封为婕妤,只怕这后宫又会重新变成她的天下。如今静儿虽不甚受宠,但是金夜昕温婉和顺,金晚晴胸无城府,静儿还能有望得宠,为皇帝诞下储君。那秦傲菡飞扬跋扈不说,心机更是深沉,如若她再受宠,只怕到时候后宫都没有静儿的容身之地。自己毕竟也是凡人,哪能时时护着静儿?那储君则更是不可能。只要静儿能诞下储君,即使让秦傲菡的父亲当几年丞相又何妨?到时候太子一立,元国还不是纪家的天下。
皇帝等的心里发慌,冷汗潺潺,只好轻轻唤了纪太后一声:“母后。”
“喔,”纪太后回过神来,“既然皇儿已经决定由秦御史担任丞相一职,哀家也不再阻拦。只是皇儿今后有什么事还是应当跟你舅舅商量。他毕竟为官几十载,经验丰富,又是你的舅舅,什么都是为你考虑的。”
“是,母后。儿臣记下了。那儿臣先告退了。”
“好,去吧。”
于泽随着皇帝出了长乐殿,见皇帝脸色难看,似乎憋着什么话。只好上前劝慰道:“陛下,您有什么不快就说出来,这样藏在心里对身体不好。”
皇帝看了于泽一眼,想想还是这个于泽最懂朕的心思,便笑笑,“没什么事。我只是觉得母后似乎老糊涂了。”
于泽赶紧四周看看,发现没人才舒了一口气,“陛下,这可是太后的宫殿,这要是让太后的人听到了……”
皇帝一听不觉又生起气来,“听到又怎么样?这元国是我家的天下,又不是纪家的臣属!朕凭什么每件事都要和纪欣商量!他为官几十载,朕还当了十几年皇帝了呢?秦御史不也为官几十载?什么为我着想?无非就是为纪家的权势着想!朕……”
于泽赶紧捂住了皇帝的嘴,“我的陛下,您快别说了。有什么事我们回去再说。快,起驾龙腾殿。”
“唔……”皇帝就这样狼狈的让于泽捂着嘴拖上了龙辇。
转眼春季到来,百花盛开。爱花的金晚晴自然是不会放过任何赏花的机会的。这不,元乐帝左拥金夜昕,右抱金晚晴,三人向着御花园而来。
御花园中牡丹开得正盛,元乐帝随手折了一枝粉色牡丹簪于金夜昕髻上,笑着道:“真是人比花娇!”
金晚晴见此,摇着元乐帝的手,撒娇道:“五郎,你给晚儿也折一枝牡丹簪于髻上呗。晚儿也要五郎亲手帮晚儿簪花嘛~”
“好,好。”
元乐帝宠溺地点点金晚晴的俏鼻,折了一枝开得正浓的艳红牡丹,“昕儿温柔似水,贤淑可人,粉色淡淡最相宜。至于晚儿你,娇蛮任性,像火一样张扬跋扈,只得与这艳红相配了。”说着将牡丹簪于金晚晴云髻上。
金晚晴撇撇嘴,转过身去,嘟囔着:“五郎最偏心了。姐姐什么都好,我什么都不好。那好,我走开,不在这里让五郎不满,不打扰五郎和姐姐恩爱缱绻。”说完“愤愤”而去,钻进了牡丹圃深处。
“晚儿,晚儿,我开玩笑的。你别生气呀,晚儿……”元乐帝说着就要起身去追金晚晴。
金夜昕轻轻将他拉住,“晚儿跟皇上玩呢,看皇上急得。”金夜昕拿出丝帕帮元乐帝拭去额上的汗珠,一边柔声道:“晚儿,快出来吧。皇上可着急了。”
金晚晴于花丛深处“格格”笑了起来,分花拂柳而出。
“五郎你还是九五之尊呢。这么不禁吓,简直胆小如鼠,哪有一点皇帝的威严,真真笑死人~”金晚晴说着趴在花枝上笑个不停。
元乐帝看着伫立花中的金晚晴,看得呆了,只觉得满园姹紫嫣红与金晚晴相比全都黯然失色,只痴痴地说:“是。我如鼠。我就是那专门生来纠缠你的小老鼠。”
元乐帝说着从椅上起身,快步走到金晚晴跟前,紧紧搂住她。
“傻瓜,你这个傻瓜。”金晚晴用手帕轻轻扑打着元乐帝,甜甜地说。
金夜昕看着他们这般幸福,脸上现出笑靥,眼中是少有的温情。
“陛下,纪大将军有急事要面见陛下。已在龙腾殿等了许久了。”
三人相拥欲回沁雪殿用膳,一位内侍急匆匆赶来,在于泽耳边细声说了什么,于泽看看笑得欢喜的金晚晴,忍了忍,终究还是回禀了。
“这……”元乐帝看了看金晚晴的脸色,对她笑笑,转过头来对于泽威严地说:“让他晚些时候再过来,朕现在要回沁雪殿去,没空接见他。”
金晚晴脸色稍霁,于泽面有难色,却看着多云转晴的金晚晴呆呆地不知如何开口。终是金夜昕看不过,开口劝着元乐帝。
“陛下,纪大将军乃是国之重臣,急忙求见定有要事。陛下当以国事为重,先去接见纪大将军,晚些时候再到沁雪殿看望妹妹。何况,纪大将军已等陛下多时,陛下如今将他打发回去,只怕太后脸上不好看。”金夜昕柔声细语,仿佛春风一般熨的人舒舒服服。
金晚晴见姐姐说话了,也就不再任性,顺着姐姐的话说了下去,“五郎,你还是去接见纪大将军吧。有姐姐陪着我用膳就行了,你不必担心我。”
“那,好吧。晚儿放心,朕去去就来。”元乐帝轻拍了拍金晚晴的玉手,带着于泽大步流星而去。
“于泽。”
两人刚走几步,金晚晴忽然叫住了于泽,于泽连忙跑回金晚晴身旁,“宁婕妤有何吩咐?”
金晚晴微微一笑,声音甜糯,“也没什么,就是告诉你,如果纪大将军与五郎谈得久了,你一定要提醒五郎用膳就是了。”
“宁婕妤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