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浼胸口一窒,呼吸不由得加快,空气在她的气管里大进大出,几乎要将整个肺部都抽干。
“倒不如死了的好。”
清瑶几不可见地勾了勾嘴角,站起身,将自己的外袍解下披在姜浼身上:“与其坐在这儿纠结毫无意义的生死,不如想想还有什么未尽的心愿,趁还来得及,能了一桩是一桩。”
回忆如潮水,涌进姜浼干如枯井的内心。她空洞的眼中兀地流出泪来,将眼前的山水洇得迷蒙一片。
她摇摇头:“没有了,全都没有了。”
清瑶托着下巴:“我冒险给你用了猛药,若不是你求生欲太过强烈,根本撑不过去。”
“那时候你已经伤及心肺,已经是极度虚弱,却仍一直念着爹娘。”
姜浼终于痛哭出声,嘴角伤口被扯开,数道细细的鲜血随着眼泪一起冲刷而下,和着呜咽声在衣摆上旋开一朵朵湿痕。
她的声音由小及大,渐渐从最初的隐忍转变为不加控制的啕泣。
姜浼的手紧紧地扒着石头的边缘,青筋暴起,指节泛白,仿佛这就是她最后的依靠。
“我想报仇!我想......可是我做不到。”破碎的声音仿佛是一面跌落地面的镜子,砸成了碎片,每一片都映着她心里的痛苦与不甘。
“还没开始,你就知道做不到了?”清瑶微笑着蹲下.身,朝姜浼伸出手:“这里湿气重,同我回去吧。”
☆、第一百二十七章 二更合一
姜浼却犹如被定型了一般, 佝偻着背脊, 蜷缩在圆石边上, 整个身子唯一的定点便是扒着石壁的手。
一夜的冷风吹得她手臂冰凉, 血色尽无,相比之下, 那泛白的骨节倒不显扎眼了。
嘉莹视力好,虽距离监视器不近, 却也能看见镜头里面乔巧的憔悴模样。
难怪她进场前一口水都不喝, 还挽起袖子在湖边吹了老久的风。
就为了仅仅一秒钟不到的镜头。
“都走了......我也想走, 可是我不甘心。”姜浼在抽噎的间隙中断断续续地哭诉着,喉管被咸腥的泪水冲刷着, 仿佛一道白烟烫过, 原本属于少女的娇憨尽数抽离,那掩埋在深处的低哑与沉痛逐渐浮出。
清瑶手势不变,有微弱的阳光照在她眼尾翘起的细纹上, 呈现出淡淡的肤色光泽,和姜浼已经近乎透明的皮肤形成鲜明的对比。
“因为不甘心, 才要更加拼命啊。”
“说得轻巧。”姜浼忽而凄惨一笑, 那一幕幕在脑海中不断潮起潮落。狱中逝世的母亲, 断.头台上迸溅的鲜血,还有战死沙场尸骨未寒的父亲......
她的身上,背负了太多太多的仇恨,这滔天的痛苦每分每秒都捆绑在她的身上,勒着她的脖子, 白天喘不过气,夜里无法入眠。
她曾无数次幻想有朝一日能亲手杀了那个昏君和常胥,一个捅破他的心口,一个一剑封了他的喉。
唯有亲自看到到仇人的血液从他们的皮下喷涌而出,一半浇在她的剑下,一半喷洒在宫殿的石柱上,为今人所厌,被后人所笑,方能稍抵他们的罪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