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节(1 / 2)

李煦又坐起来,起身要把信收回信匣中,营帐外突然传来号角声,他眉目一敛,立即把信和信匣一同塞进木屉,随后大步到木架子前迅速穿衣披甲。

等他走出去后,陆郴和一个暗探站在营帐外向他禀报。

“陆某心觉今晚上是动手的好时机,特地差人去十里外藏人埋伏,见斥候行踪,果然没错,镇仁侯当真打算今晚派人前来突袭,若陆某没算错时间,丑时他们便该到来,”陆郴向他拱手,“本无意惊扰陛下,但见陛下营帐内亮起有光,便猜您是醒了,特地过来一趟。”

李煦手里握长剑,颔首点头,沉声说句无碍,“他们既要过来,那便让他们有来无归。”

他只是简简单单的一句话,旁边的将士便心潮磅礴地跪了一地,大喊陛下圣明。

李煦并没有辜负在场将士的期待,他慢慢高举起长剑,大声道:“天拥大蓟,神武营必胜!”

时至今日,李煦已经是神武营中最厉害的存在,当年仅仅几千人的神武营也被他扩大至现在的两万人。他的英明神勇是先帝所不能比的,年纪轻轻便是沉着稳重的性子,更让神武营上下钦佩。

月亮渐渐隐入云层之中,神武营气势恢宏,大晚上做足了准备,镇仁侯的将军领人过来时都懵了,等反应后便立即猜到自己行踪已经泄露。

他也不傻,知道以神武营的全胜之势,自己能逃过的可能极小,立即派人去火烧放粮草的营帐,还未把话完全说出口,突然间就被一支箭射下了马,在一片慌乱之中被人抓了起来。

马的嘶叫声和人的喊杀声结合在一起,嘈杂喧闹,在寂静的夜晚尤显惊悚。

李煦站在远处,手收回来,借着暗淡的月光观察手中的弩,道:“这威力倒是不错,但还有改进,方才弓弦震动过大,容易断。告诉器营师父,三个月内若造不出好东西,那便不必留在神武营。”

呈弩给李煦的侍卫接过箭,硬声应是。

能待在神武营中的将士都是精挑细选的,谁都知道李煦的强势。

等天亮的时候,驻扎地的厮杀也已经结束。

李煦正打算提审几个人时,被他派出去的暗探急匆匆赶回来,他便把事情交给了底下人,让暗探去他营帐。

他才刚刚坐下,气还没喘匀的暗探便跪了下来,低头匆匆道:“回禀陛下,您让属下查的那位姑娘,在半个月前摔下悬崖,人没了。”

李煦脑子一蒙。

第83章

深秋临近初冬, 从四处吹来的寒风都是刺骨的。

李煦知道自己性子是冷血的,在大事面前,他不是不知道轻重缓急, 就算是给予足够的信任给手下, 他也不该在安排下计策后,以休息为借口私自脱离。

不合常理, 也不是他会做出的举动。

李煦拼命告诉自己大局为重, 现在不是走的时候,所有事都已成定局,他没必要费时间回去。

但大脑跟他说,万一呢?万一她是被困住了呢?

为女人感情用事,是他最看不上的人之一。运气好可以少惹点麻烦,运气不好, 可能就是亡国之君,他不靠运气, 所以不想做那种事。

万州比京中的天气要湿润,秋雨绵绵, 马蹄踏过水坑溅起泥水, 寒冷刺骨的风夹杂着雨打在策马人的斗笠上, 露出一双接近冰冷的眼睛。

从益州驻营地赶到钟华甄落崖的地方, 就算是快马加鞭,少说也得花个四五天, 但李煦根本就没歇息, 从驻地到看见刘将军, 时间不过才两天。

刘将军见到他时脸色大变,猜到李煦是知道了消息,却也没为自己狡辩,朝他跪下,请罪道:“卑职有罪,愧对陛下重托,望陛下惩罚。”

“在哪落的?”李煦的声音淡淡,他下了马,手牵着缰绳,甚至因为受了些寒而有些沙哑。

他是镇静的,从一个被大司马牵制的太子,到今天能气得令镇仁侯摔碎一个杯子的皇帝,一切都是他心里知道自己该做什么。

没有那份气魄在身,也压不住底下人。

但他现在出现在这里,同样违和,明明比起喜欢的人落崖,战场上的变化多端才是他要密切关注的。

刘将军也没有想过李煦会在这时候出现,他低头道:“五日那天傍晚,我们路过西家村,一群匪徒突入闯过,里面有个厉害的人,深夜看不清模样,让我们的士兵乱了一阵,是卑职无能,被匪徒困住,害得李姑娘从山崖落下。”

李煦闭上眼睛,再问他一遍:“在哪落的崖?”

刘将军报了一个李煦没听过的地名,是处悬崖。

他是不怕死的,知道自己有负李煦的期盼,却还是大着胆子说实话,在李煦面前说一句:“崖下是处很深的深沟,十分狭长,这半个月来一直有人在下面找。马车摔得没样子,有个轮子还被水冲走了,如果是肉体凡身,凶多吉少,且过了这么多天都没找到人,就算开始没事,恐怕……”

李煦在回来的路上就听过,开口打断刘将军,道:“领路。”

刘将军看他眼睛都起了血丝,心中顿时升起愧疚,大老粗的男人狠狠朝李煦磕头,起身领他去山崖处。

李煦没罚刘将军,随刘将军在钟华甄落崖附近走了一圈。

陡峭山崖的石头上有被马车滑下所撞出的痕迹后,李煦半跪在地上,他摸着早已经被雨水冲洗掉痕迹的泥路,慢慢收回手。

刘将军又带他绕路骑马,花了好些时辰下崖,在马车残骸遗留旁边,看到一条因为雨而涨水的深沟,旁边有喝水的小动物。

如果人掉下去,或许真的连尸首都会找不到。

像钟华甄那种被宠得养尊处优的,身娇体嫩的,要一个人熬过十几天,机会渺茫,人还在的可能,微乎其微。

“军中大夫让我修养五日,我明早赶回去,一个人不可能无缘无故就没了,继续找。”李煦好久之后才开口,他低着头,谁也看不清他的表情。

刘将军歉疚开口道:“是卑职有错,陛下若是心中不舒服,那便罚卑职吧。”

李煦没说话,他勒住缰绳转了方向,驾马离去,马蹄在地上踏出印记。

刘将军看他身上的平静,某一瞬间以为李煦那日虽亲口承诺过给李家姑娘皇后之位的事,但他对那位姑娘,其实并没有什么感情。

可如果真的没有感情,他又怎么会在这种地方?

李煦心里就像被挖掉一角,毛毛细雨落在他脸上,风打在有雨水的地方,比刀割还要疼得厉害,他却像什么也没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