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灼静默半晌,虽然没有表态,但随着云宿川的那些话,他还是忍不住想到了很多过去的事。
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父亲新丧,继母被祖父赶出家门,终日沉默不语。
那个跟他差不多大的小男孩笑嘻嘻凑过来,拽他的衣服:“我姓云,你认识字吗?就是天上飘的那个云。你可以叫我云哥哥。”
这些年来,嘴上说着烦人滚蛋,但实际上一直陪伴着他的,除了家人,确实只有云宿川这个兄弟。
两人一起出生入死过,可以向对方坦诚所有的秘密与脆弱,可以相信无论处于怎样的境地,总有一个人会无条件地站在身边。
高中毕业之后他毫无征兆地匆匆出国,却在他家里出事之后,第一时间赶回。
云宿川总是笑嘻嘻的,讲一些看似不着调的笑话,但他确实做到了他曾经说的那样。
——“我喜欢你,我的难受我自己担着,我就想把那些好的、值得高兴的事全都跟你分享。”
云宿川在江灼的生命中占了很大分量,这样一想,点点滴滴都是他。但江灼自己明白,这种在意并不是动心。
他从小到大有过很多追求者,但对于江灼来说,这些人连让他心里稍微泛起一点涟漪的本事都没有,他觉得自己应该不喜欢男人,不过也没喜欢过女人。
要想的事太多了,情情爱爱什么的,还没有来得及从青春的萌动里发芽,就被毫不留情地冻在了一堆符咒与鬼怪中间。
但……符咒是跟云宿川一起学的,鬼怪是跟云宿川一起抓的,现在不安分的飘飘将这些东西推到一边,从那个堆里面爬出来了。
他看着云宿川,云宿川弯起眼睛笑了一下,故作轻松:“我喜欢你很多年了,以前是怎么过的,以后就能怎么过,咱们以前是怎么相处的,以后也同样可以那样相处,因为我还是我,什么都没有改变——我不逼你什么,今后咱们如何,就看我自己有没有那个福气。只要等的人是你,等到死我也愿意。”
江灼哑然片刻,有气无力地说:“你真会说话,我都不知道自己还能再补充点什么。”
他虽然没有正面答应,这句话的意思还是等于妥协了。
云宿川不动声色地呼出一口气,放开不知何时握紧的拳头,手中无意识攥紧的房门钥匙已经变形。
云宿川道:“补充的机会也留给我吧,我还没说完呢。现在我想什么你都知道了,以后或许可以试着换一个角度看待我?不是朋友,不是亲人,只是个喜欢你的人。如果你最终还是觉得无法接受,我不会强求。”
这倒又勾起来江灼的另一件烦心事了,他瞬间没了好气:“你是人吗?不昼石都被你给捏碎了,你是个魈。”
云宿川:“……你也挺会说话的,我会再想办法。”
本来光是云宿川不由分说把不昼石捏碎了这件事,江灼就能把他骂上十年。但是后来发生的一切太过波澜起伏,以至于他完全没有了那个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