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欢揪紧被子,拳头握紧,身体缩成一团。
看不到外界的情形,听觉变得灵敏,窸窣的塑料摩擦声,抽屉被打开又关上,脚步渐远,啪的一声灯熄灭了。
合上门,上锁,外头的门又被拉开。
一声闷响,她独自躲在黑暗安静的世界。
他离开了,没有为自己辩驳一句。心里一片荒芜,颜欢捂着颤抖的嘴,却挡不住眼泪簌簌往下掉,枕头濡湿了斑驳的痕迹。
下午睡了会儿,如今丝毫没有睡意,哭累了颜欢想要翻身,右腿像被灌了铅一样重,用力到腰肌都要抽筋都没有成功。
身体心理的不舒服让她气得用力敲了敲栏杆。
金属撞在嶙峋的关节处,一下子就红了。
而且挂了水晚上又喝的粥,没过多久她有了尿意,双腿交错夹紧,尿意更甚了膀胱想要爆炸一样。独自躺在病床上的颜欢此刻觉得自己和废物没有什么区别。
她突然好想回家,抬手在床头柜里摸索了一会儿,空荡荡的,那包烟果然不在了,手机也不在里面。
手机估计还在客厅的包里,颜欢感到了绝望,像被困住的幼兽呜咽着,薅了薅细软的头干脆放弃挣扎,瞪着天花板呆。
其实她可以按铃喊护士,可是她也不知道自己在和谁较劲。
漆黑的夜格外漫长。
不知多久,门被轻声打开,光线将黑暗切开,熟悉的身影走了进来。他身上只穿着单薄的衬衣,半张脸藏在夜色中,身上笼罩着淡淡的烟草味。
颜欢才觉他的外套还盖在自己身上,声音有些哽咽:“你不是走了吗?”
“没有。”他打开灯,手贴心地挡在她的眼睛前,不让强烈的光晃到她,“我去丢垃圾,然后抽了根烟。本来想着等你睡了再进来,没想到你还是没睡。”
看了眼墙上的钟,折腾了一番居然已经快十点了。凌漠明天还得上班,颜欢心中忍不住一软,说道:“你先去休息吧。”
他没有要走的意思,拢起衣袖把被颜欢弄乱的柜子整理好,那包烟又放回原处。
似乎一切都没有生,颜欢以为刚刚自己的话又被男人忽略过去,没想到男人主动开口问道:“我这几天有认真想过你问的问题。”
“不过,我想先知道颜欢你确定你爱的是眼前的我吗?而不是你想象中完美的凌教授。”
颜欢怔怔地望着他,张了张嘴语气艰涩:“你凭什么这么觉得?”
凌漠专注地看着她,四目相视,眼里全然是真挚没有一丝的轻怠:“我只是觉得不会有人爱上我这样的人。我应该没有告诉过你我父母的事情。”
他轻叹了口气,温柔的眼神里藏着无奈:“我的父亲和母亲曾经是姐弟,虽然没有血缘关系却是一起长大以亲情关系相称的家人。”
“他们做了很荒唐的事情,父亲逼着母亲和她当时的丈夫离婚。那个男人对母亲很好,后来我见过他,问他有没有恨过母亲恨过我的存在,他说爱情里是没有对错的。”
“我不懂,小时候和母亲住在国外经常看到他们争吵和好然后又争吵,我以为他们是不相爱的。母亲经常在夜里痛哭,抱着我说想回家说要是没有和父亲在一起就不会那样难捱。”
“当然直到现在他们依旧很相爱,只是我不喜欢这样轰轰烈烈的爱情故事,它会伤害很多人。包括我的童年,回来后时常有人在背后指指点点,甚至到后只要听到别提即我的名字,我会惊恐地逃避,敏感地怀疑他们在嘲讽讥笑。所以我选择关闭自己,假装不在意这些,渐渐地也习惯了不在意所有人。”
“颜欢,其实在我眼里他们就是乱伦,可是他们是我的父母,我必须接受。”
他语气轻缓,逐字逐句地说着心里的秘密,坚硬的城堡主动敞开了大门,颜欢望进他眼底的孤单迷惘,潸然泪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