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母发话了,史湘云才不说话了。
没一会儿,史湘云又指着戏台说,“你们看,那个小旦好像林姐姐的模样!”
王夫人虎着脸,“史大姑娘这话是怎么说的?有拿戏子比人的道理吗?”林黛玉早已经红着眼眶埋首贾母怀里了。
贾母一边搂着林黛玉,一边叹口气,“去,打发人给史家传信,云丫头的规矩礼仪欠缺,让她们给找个教养嬷嬷,好生教导一番,什么时候学好了,什么时候再出门!”
史湘云脸色涨红,看着众人看向她或惊诧或鄙夷的眼神,终于忍不住捂着脸哭着跑了出去。今日是薛宝钗的生日,她虽然因史湘云的胡闹搅了自己的生辰而感到不悦,但因为她素日里端庄敦厚的大姐姐形象,她还是站了起来,“我去看看云妹妹吧!”
王夫人平日里就不怎么喜欢史湘云的大大咧咧,不过是看在贾母的面子上才不发作罢了,如今见贾母都发话了,她只说道:“宝丫头坐下,今日是你的生辰,你如何能走?凤丫头去看看吧!”
王熙凤看了看贾母,见贾母不说话,便站起来去了。
贾宝玉坐如针毡,他看到林妹妹受了委屈不是不担心,可他也担心哭着跑掉的云妹妹,只能勉强解释道:“林妹妹你别多心,云妹妹她没有坏心的,只是有口无心罢了。”
贾母没说话,王夫人先喝道:“宝玉!有你这样当哥哥的吗?妹妹被人拿戏子比喻,你脸上也光彩吗?”
薛宝钗也慢慢的说道:“宝兄弟,姨妈这话说的很是,此番真的是云妹妹错了。”
贾迎春也说道:“是呢,也不知道云妹妹是怎么了?先是无端指责邢妹妹,然后又······唉!她往日说话虽有些冒失,可也不曾这样失礼过啊!”
贾探春眼珠子一转,“云妹妹来府的这几日,经常去看望袭人,是了,袭人没伺候二哥哥之前,但凡云妹妹来府里小住,都是袭人伺候的。想必云妹妹也只是念着昔日的主仆之情罢了。”
此话一出,贾母和王夫人脸上更不好看了,邢岫烟冷眼旁观,觉得有句话说的极好,自来都是雪中送炭的少,落井下石的多啊!
贾宝玉敏感的察觉到了什么,不由得抬眼看了贾探春一眼,想要说什么,却忍了下来,罢了罢了,三妹妹也不容易。只是三妹妹也是姨娘所出,不是应该更能体会袭人的苦处吗?为何还要针对袭人呢?往日里她和袭人的关系不是很好嘛?
贾宝玉哪里知道贾探春的想法,她受尽了庶出的苦,生平最不喜自甘堕落、为人妾室的人,袭人恰好就是其中之一。之前不过是形势所迫罢了,如今袭人既然已经没了出头的机会,当然能踩一下是一下了。
邢岫烟冷眼看着这场上的一切,只觉得世态炎凉,不过如此。
李纨见气氛有些凝重,忙命人将那不知所措的小戏子带了下去,又重新叫了一场大闹天宫的戏,锣鼓声响起,场面又热闹了起来。
贾母低头对林黛玉说道:“好了,好了,没事了,你云妹妹年纪小,不懂事,你别和她一般计较啊!”
林黛玉抬起头来,拿帕子擦了擦眼泪,“外祖母,我没事,只是一时想的多了罢了。云妹妹也是无心之失,外祖母那话还是不要往史家说了吧,云妹妹自幼失祜失持,本就不易。”
贾母叹了口气,摩挲着林黛玉的脸颊,“什么不易,你和她的处境是一样的。可是你是如何表现的,她又是如何表现的?她以往说的那些话,史家未必不会知道,之所以不说,不过是看在我的面子上罢了。可我如今大了,还能庇护她多久。她若还是这个性子不改,吃苦头的日子还在后头呢!她若有你一半懂事,我也能放心了!”
话音刚落,那头王熙凤带着别别扭扭的史湘云过来了,王熙凤将史湘云按在位子上坐下,“好了好了,看戏吧,这样热闹的戏,若是错过了那可就不美了。”
此话一说,大家也就专心看戏了。
因着这一出,史湘云这次也没能先发制人,闹着要回去。只是第二日,看到史家来接自己的婆子,史湘云还是当场白了脸,难不成姑祖母昨日说的都是真的?
那婆子笑着说道:“太太从宫里求了几个嬷嬷,从大姑娘起,二姑娘三姑娘四姑娘每人一个。太太说姑娘们年纪也大了,该学的也该学起来了。故而让老奴等来接大姑娘家去。”
贾母笑着点点头,“应该的,应该的。云丫头,家去好生听你婶子的话,等有空了,再接你过来玩。”
史湘云勉强扯出一个笑容,“是,老祖宗,你千万记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