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夫人这才醒悟过来,盛怒之下,她竟糊涂了,不光是别人,她年轻的时候,也和那马道婆做过这样的事情,若扯了出来,她岂不也要遭殃。果真是年纪大了,往日的清明都不复了!她低头擦了擦眼泪,平复了心情,“老太太说的是,是我一时糊涂了。”
贾母叹了一声,“事关宝玉,你这样也是情有可原的。”然后看向贾琏,欣慰的说道:“琏儿果然长大了,越发的进益了,这事你处置的很妥当。只是,宝玉为何还不醒来?那马道婆的话是不是有所隐瞒?”
王夫人也一脸紧张的看着贾琏。
贾琏皱了皱眉,“那马道婆说,只要烧了那写了生辰八字的纸人便解了法术。孙儿是亲眼看着她烧了纸人的,一阵青烟冒起。后来烧了那马道婆的屋子时,孙儿也亲眼见了冒起一阵阵的青烟。想来应该是解了的。至于宝兄弟为何还未清醒,孙儿想着,许是宝兄弟这一日折腾的狠了,身子乏累,故而沉睡不醒,又或许还有其他原因。”
贾母深吸了一口气,“你说的很是。且看明日吧!”转而想起什么,“你今日也累了,下去休息吧!让凤丫头也回去,今日闹了一天,别吓着桂哥儿了。还有,跟着你去的人也好好敲打一番,不许往外透露一个字!”
贾琏应道:“老祖宗放心,孙儿和那马道婆说话时,跟着去的小厮们都站的远远的,并没有听到。孙儿也和他们打过招呼了,事关重大,他们没那个胆子。”
“恩,这样就好,你下去吧!”贾母神情疲惫的说道。贾琏应了,转身下去了。
王夫人见状,忙上前去扶着贾母,“老太太,今日您也累了,这儿我来守着就行了,让鸳鸯扶着您回去歇着吧!”
贾母挥了挥手,坐在贾宝玉的身边,叹了口气,“我哪里能睡得着啊!”
王夫人想了想,扬声唤道:“鸳鸯,把参汤端来。”然后低声劝道:“老太太既不愿歇着,不如喝些参汤提神吧!若您有个好歹,宝玉醒了也会难过的。”
鸳鸯端着参汤进来了,贾赦贾政随后也进来了,贾政看到贾母在喝参汤,忙劝道:“老太太年事已高,凡事当保重身体为先,何苦在此苦守?宝玉的事,尽人事听天命罢了。若为了他,累的老太太有个好歹,那可如何是好。”
贾母听了贾琏的话,原本就怀疑是赵姨娘所为,只是没有确切证据,赵姨娘又生了一子一女,不好直接发落,故而藏在心里。如今听到贾政这样的话,顿时火冒三丈,将那碗直接扔到了贾政脚下,“躺在床上的,那可是你的儿子!你一进门,丝毫不关心宝玉,你是什么用心?你不心疼宝玉,我心疼,你给我滚,我不想看见你!”
贾政无奈的看着贾母,贾赦见状,忍着笑,将贾政拖了出去,然后说道:“你何苦来呢?明知道老太太心情不好,担心宝玉,你还说这些,不是讨骂吗?”
贾政还振振有词,“老太太已有了春秋,宝玉不过是个小辈,就算是死了,也是他福薄而已,若是为了他,让老太太有个闪失,岂不是因小失大。”
偏偏这话又让贾母给听见了,贾母气了个倒仰,王夫人也哭个不住。鸳鸯见状,忙走到外面,“大老爷二老爷还是到别处说话吧,别气坏了老太太。”
贾赦只好一脸尴尬的将贾政拉走了。
屋子里,贾母气的脸色发白,王夫人哭得声嘶力竭,形象全无,贾母无奈,王夫人生了二子一女,无奈贾珠早逝,膝下唯有宝玉这个宝贝疙瘩,全不妨贾政竟说出,就算死了也是福薄这样的冷心冷意的话来,王夫人伤心也是人之常情。
贾母拍了拍王夫人的手,“好了,别哭了,他素来就是这样的性子,你又不是第一天知道。别听他胡说,我的宝玉是个有大福气的人。”
王夫人低着头,掩饰着眼里的愤恨,她心里有数,就算老太太这会子主动说是贾政的不是,可如果自己也这么说,老太太肯定会不高兴的,换做是她也一样,儿子都是自己的好。可是,想起贾政方才的话,王夫人还是觉得寒气直冒,宝玉可是他的亲骨肉啊,他如何能说出这样的话来。定是那起子贱人挑唆的。
想到这,王夫人眼中寒光一闪,她也不是傻子,贾母能猜到的事,她也能想到。因着宝玉得宠,府里多少人将宝玉视作眼中钉肉中刺,可若真下狠手害宝玉,除了赵姨娘那个贱妇没别人!想着除去我的宝玉,她生的那个贱种就能当家作主了?我呸!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
这个贱妇,抢自己的夫君不算,还敢下手害我的宝玉,若不给你点颜色瞧瞧,恐怕真以为这贾家是她当家了?
贾家乱成一团,邢岫烟也不好久待,婉拒了贾迎春的挽留,邢岫烟先回了家。
邢岫烟神思不安的回了家,开门的方婆子一看,喜道:“姑娘可回来了,太太一直惦记着呢!绫罗!”话音刚落,一个小丫头就跑了过来,“姑娘,您回来了啊!”
说话间,邢刘氏也出来了,看到邢岫烟脸色不大好,“怎么了?可是受委屈了?”闺女今天不是去贾府探望那个烫伤脸的宝二爷了吗?怎么回来的这么早,贾家谁给闺女脸色看了?
邢岫烟摇摇头,“娘,咱们进去再说吧!绫罗,给我倒杯水来。”
绫罗脆生生的应了声是,然后转身去了灶间,倒了杯温水,姑娘不喜喝茶,平日里就喝些白水,且姑娘从不喝冷水,所以灶间一直预备着凉白开,姑娘要喝的时候,兑些热水就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