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也没想到,二房的热闹来的那样快。
不过一个半月之后, 薛姨妈薛蟠和薛蟠夫人夏氏就风风火火的进京了。进京第一件事, 先去拜访了王子腾。在王家待了两个时辰后, 薛姨妈边哭边说, 说的王子腾老泪纵横, 保证不会插手贾家之事,薛姨妈等方才从王家出来了,之后, 径直去了贾家。
彼时, 王夫人因为贤德妃的授意, 从佛堂出来了, 虽知道二房大势已去, 可仍想着替贾宝玉再娶一房平妻,好为贾宝玉的日后争取更多, 选来选去,选了桂花夏家, 她都打听清楚了, 夏家没有子嗣,唯有一女, 将来夏家的家产自然都是女儿的, 那样宝玉日后也有了依靠。至于子嗣, 王夫人想着,过些日子,等平妻的事情搞定了之后, 让元春下到旨意,将桐哥儿过继过来就是了。桂哥儿年纪大了,已经记事了,过继过来也养不熟,松哥儿是庶出,身份低贱,如何能行,还是桐哥儿好。身上有着王家的血脉,将来不愁不和自己亲近。况且,若桐哥儿过继给了宝玉,就算将来大房得了势,看在桐哥儿的份上,大房也不敢对宝玉不好。
这是她好容易想出来的万全之策。现在她反倒有些后悔,当初不该设计凤丫头小产了,幸好凤丫头怀孕的时候,保养的不错,桐哥儿生下来虽瘦弱了些,可现在也养回来了,白白胖胖可爱极了。
王夫人做的一手好梦啊!
这一日,王夫人正在荣庆堂和贾母商量此事,邢夫人和王熙凤李纨都在,贾宝玉竟然也在,在底下带着彤姐儿桂哥儿玩。桐哥儿和松哥儿年纪尚小,平儿亲自看着。
“老太太,儿媳想着,宝玉自小三灾八难的,宝丫头偏偏也是如此,宝玉如今已经这样了,身边不能再无人照顾,那些丫鬟姨娘们,到底身份低微了些,不配服侍宝玉。儿媳就想着替宝玉娶了平妻,这样的话,一则能照顾宝玉,二则也能打理家事。老太太您的意思呢?”王夫人赔笑道。如今她是不敢得罪贾母了,宝玉如今这样,她已经不再做梦能越过大房继承爵位了。老太太的支持,就是宝玉最大的凭仗,她可不能再弄没了。
贾母还没说话,邢夫人先说话了,她这个人啊,虽然粗俗了些,但现在生活好了,也成了个怜贫惜弱之人了,她看不惯王夫人所为,便直接说道:“二太太这话我不大爱听。宝玉的情况,大家心知肚明,如何能再坑害胖人家的好闺女呢!夏家知道实情吗?若不知道,二太太这可是骗婚啊!若成婚之后,夏家闹了出来,反而不好看了。再者,那宝丫头可是二太太的亲外甥女啊,二太太就一点不怜惜吗?真让宝玉娶了平妻,你把宝丫头往哪里摆!再没有你这么当姨妈的。心太狠了些!”
王熙凤忍着笑,心道大太太的嘴上功夫越来越厉害了。
王夫人气的面红耳赤,不过邢夫人说的也是实情,她的确瞒着夏家宝玉的病,她想着等生米煮成熟饭了,再说也不迟。那会子夏家女儿都是贾家妇了,还怕她不认账不成!只是没想到被邢夫人这么明晃晃的说了出来。
王夫人还没说话,正在地上玩的贾宝玉忽然抬起头来,“我喜欢林妹妹,太太,让我娶了林妹妹吧!”
邢夫人板着脸说道:“就宝玉如今这疯疯癫癫的模样,还是不要祸害人家好女儿了。还有,宝玉如今这模样,还是不要让他见外人吧!省的为贾家惹来祸端。”
贾母原本偏向贾宝玉的心也被贾宝玉这一句给浇熄了,“此事不要再提了。你若担心宝玉无人照料,又嫌弃丫鬟身份低微,赶紧请太医治好宝丫头的病,才是正经。”
王夫人一口气憋得脸通红,刚要继续说,丰儿急匆匆的走了进来,在王熙凤耳边说了几句,王熙凤心道来了,然后装作欢喜的样子,“哎呀,说曹操,曹操就到。方才还说道宝钗妹妹呢,如今薛姨妈和薛蟠兄弟就来了,薛蟠兄弟去了前院,见老爷去了,薛姨妈人已经在二门外了,说话就到了。”
贾母和王夫人大惊,尤其是王夫人,若不是薛家阖家都在边关,她也不会这么磋磨薛宝钗,如今猛地听到薛姨妈和薛蟠来了,整个人都慌了,“他们怎么来了?”看邢夫人等人看她的脸色不对,王夫人忙解释道,“我的意思是说,他们来了,怎么事先连个口信都没有。早知道的话,也能早些派人去接他们啊。”
“不必了。”薛姨妈扬声说道,人已经跨进了荣庆堂的大门了。“我今日来,是替我那苦命的女儿向老太太求情的。我家宝钗无才无德,身子骨又不好,不能服侍贵府宝二爷。求老太太开恩,让我家宝钗和宝玉和离了吧!”
“亲家这是什么话!好端端的如何叫人和离呢!”贾母皱眉道。
王熙凤却眼尖,不是说薛蟠的妻子也一起来了吗?如今薛姨妈却只身一人来了。王熙凤想到一个可能,笑了。看样子,薛家这次是有备而来啊。
“当初是姐姐你,承诺会好好待宝钗,我才将宝钗许了宝玉。宝钗成亲,没有带多少嫁妆,我知道姐姐你不高兴。可是姐姐你也该想想,自从我们住进贾家,前前后后,你从我手里拿了将近八十万两银票,这八十万两我可一分都没找姐姐要过啊。我想着,这八十万两银票权当是宝钗嫁进贾家的嫁妆了。谁知道,你竟这样对待我的宝钗,我的宝钗被你害的失去了做母亲的权利,这也罢了,若是贾家好生善待她,到时候过继个孩子也是可以的,可你是怎么对待她的?宝钗一向身子骨好的很,不过是小产,如何养了这么长时间还不见好?宝丫头在我眼里,和蟠儿不差什么!如今姐姐既然不满意宝丫头,我也不多说了,权当我瞎了眼,认错了人,只要你答应让宝丫头和宝玉和离!那八十万两我也不要了!只当花钱消灾了!”薛姨妈边哭边说。
不等旁人说什么,王夫人先辩道:“姨妈说的什么话,什么八十万两银子,我什么时候在你那里拿过八十万两银子!我知道你关心宝丫头,可是你也不能胡说八道啊!”说完后,她在心里回忆了一下,往日从薛姨妈那里拿银子的时候,没留下什么字据吧!
“我早知道姐姐你会这么说。当时我信任你,并没有留下什么借条字据,可惜啊,我这个人脑子笨,记不清东西,所以喜欢把重要的事情让宝丫头记下来。老太太,这是账本,你看看,姐姐每一次找我拿银子,什么时间,什么理由,拿了多少,是银票还是银子,银票是那家钱庄的,面额是多少,我都记着在。还有我送给姐姐的一些古玩字画什么的,都记下来了。上面还有我们薛家的家徽。老太太若不信,大可以查一下,看看我是不是在胡说八道!”薛姨妈瞪着王夫人说道,然后将一个账本递给了贾母。
贾母接过来翻看了起来,没看几页,就盖上了。“家门之耻,家门之耻啊!”那上头记得尤其详细,年月日、数额、理由,当时有无人在场什么的,甚至连王夫人当时的穿着都记下来了,绝对不会是编造的。
“老太太,没有这回事,您别听她乱说。”王夫人忙辩解道。
“你自己看看,若是假的,谁会写的这样详细。”贾母将那账本扔到王夫人面前。
王夫人接过账本翻看起来,她这才想起来,薛姨妈在闺中的时候,就是这样记事情的,每年烧掉的账本都有厚厚的三四本呢!当时自己还笑话她来着。原以为她出阁之后就不会这么做了,谁知道她竟然将这个习惯保持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