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满满当当的隔间里又只剩下了周逊和皇帝两人,空气里只有暖梨香绵延浓郁的香气。周逊低着头,安静地替自己包扎。
他的动作很娴熟,堪称是得心应手,像是比任何人都清楚自己所受的伤应该如何处理——他知道皇帝正看着自己,表情间或许也会有对他如此熟练的惊讶。
皇帝果然开口了。周逊听见皇帝的声音:“你怎么……这么熟练啊?”
周逊低着头没说话,他脑子乱乱的,像是一堆毛线。然后他又听见皇帝道:“靠,刚才那句话听起来有点诡异……我、我就是想,你看起来很手熟?以前你学过医,后来才弃医从文?……这个也有点怪怪的,总之就……你怎么做什么都这么厉害啊?”
皇帝在没话找话——或许是因为房间里的安静让他有些不安,或许是因为他只是单纯的无聊。他想同自己搭话。
“无他,手熟尔。”周逊没停下自己的动作,他道,“以前经常给自己包扎,习惯了。”
在他说出这句话后,皇帝许久没有说话。最终他又听见皇帝说:“你以前家里很穷?……哦,我不是这个意思,靠,我怎么老说错话……”
周逊摇摇头。
不可否认,在包扎脚腕时他的确想起了曾经的一些事——一些让他心情低沉的事。然而他也意识到如今皇帝在问他,在同他交流——他不想让皇帝忧心,就如同拿自己的不幸去惩罚他人。
“我小的时候,受了伤,如果要请医师来诊治……后宅是由周夫人管理的,要经过她那里,不太方便。”他简明扼要地道。
皇帝:“哦……她对你很不好?”
“当然,她到底是面上的嫡母,做事不好不大方。我真要请医生时,也不怕经过她这一手,是天经地义的事。”周逊笑了笑,“主要是怕我娘担心。”
“我娘她是个很温柔、很懦弱的女人,平生最怕替人添麻烦。她害怕请医生会使我同夫人闹脾气,因此就学了些医术……虽然也只是些三脚猫的功夫。她偷偷摸摸地自己给我处理。听说她少年时脾气也是很骄纵的,后来却变成这样的不敢打扰旁人的性子。”周逊道,“我不喜欢她给我处理。”
皇帝问他:“你母亲她……技术不太好,会弄疼你?”
周逊摇摇头。
“我不怕她弄疼我,”他简明扼要地回答,“我怕她哭。”
他从来不怕被自己所爱的人给弄疼。
小时候,他还在周府时,免不了会有些磕碰,有时候是自己摔了,有时候是和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