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逊看向管家。管家呆呆地看向他,原本的那句“你还有脸回来这里”,却在出口时下意识地变成了一句软弱的、对待贵人似的:“不知二少爷今日回来,有何贵干……”
话音刚落,他便在心里抽了自己一嘴巴子,暗骂自己怎么在那一瞬间居然被一个人的外相所震慑。
眼高于顶的管家居然说出这样的话来,周逊却只是淡淡:“来看看家产分得如何了。顺便……”
他微微一笑:“也来拜见拜见我的嫡母。”
周逊撇开众人,便领着两个侍卫向着主厅走去。几人这才醒悟过来,管家身边的狗腿子骂骂咧咧地上前,被周逊身边的侍卫用眼一逼,素日趾高气昂的他也被吓得往后退了一步。
“不争气的东西!”见几人走远了,管家气急败坏地踢了狗腿子一脚。
狗腿子痛呼一声,要为自己辩解。管家对身边的人一挥手怒道:“走,上去,咱们这么多人还干不过他们几个人吗?把他们扔出去!”
他刚想上前,旁边却有人连忙抓着他的袖子道:“管家,你且听老夫一言啊!”
管家回头,出现在他身侧的居然是周采的幕僚。这个幕僚平时爱倚老卖老,如今却是第一次露出了这般慌张失措的神色:“那,那二少爷丢不得啊!”
“怎么丢不得了?”
“他旁边那侍卫所佩的刀,老夫没看错的话,可是御前的侍卫才能用刀!你可知道冒犯御前的侍卫是什么罪名?”幕僚急道,管家等人闻言大骇,“如今的二少爷,可今非昔比了啊……”
周母同叶族长走在花园之中。
“这株百年银杏倒是名不虚传,不愧是天家的赏赐。”兴之所来、前来花园里逛逛的叶族长道。
周母走在一旁,暗中庆幸着周采失势的消息还没传到江州那边去。这些日子她作为深宅妇人虽然不很了解外面的事,但也知道皇上如今是厌恶透了周家——前几日更是下令要拆掉周家的房子!
‘皇上这是在替二少爷分家产呢。’来传令的太监如此笑眯眯地说着,‘您也别生气,二少爷也曾是周家的少爷不是?早不分,晚也得分啊。您放心,皇上做事最是公平公正,一砖一瓦,都得平均分配。’
在周家叮叮咚咚动土是不体面,但沾上了一个分家产,反而显得合理合法起来了。即使是再严苛的言官,就此事提出异议来,也被皇帝的诡辩和“周家的家事你插什么嘴?”给打了回去。
她知道皇帝如今是在为周逊出气,只是始终不能明白皇帝的宠儿怎么一夜之间从周采变成周逊了——但这并不妨碍她如今一想到周逊,便恨得牙痒痒。
更卑微的是,京中大官都知道周家如今得罪了皇帝。可他们如今为了维持自己的体面、否认自己已经落魄的事实,还要硬生生地咽下这个苦果来,说自己支持皇帝的决议。比如今日,她依旧得在娘家人面前装蒜,维持自个儿纸老虎般的体面。
“上次见到你们家采儿,还是六年前——听说如今他已经是芝兰玉树般的青年了。”叶家族长方才同周母软硬兼施许久,周母却始终不肯松口,他心里微恼,只以为周母是飞了,便看不起娘家里的人了。不过他终究是有求于周母,再加上周采的身份在,也没必要撕破脸皮,于是再度夸赞道:“之前未到京城时便听过你家采儿的传言,说是百年难遇的少年郎。今日他可在府中?”
他这般夸赞也不是出自真心,更多带了点奉承的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