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这话,大家的目光纷纷转了过去,只见鲁传雄现在鉴定的是一幅鹰擒图。
楚琛走了过去,问道:“鲁老,这幅画怎么了?”
鲁传雄说道:“你先看看再说,免得先入为主。”
“好的。”楚琛点了点头,就换了一幅手套,拿起工具看了过去。
此图是一幅绢本设色工笔画,描绘的是苍鹰搏兔的场景,画作下笔轻松利落,善用颜色,表现猛鹰羽毛的万态变化上得心应手,更添几分画面张力。
而且,作者勾勒谨细,毛羽洒然,鹰的形体生动而自然。鹰眼的神姿,尤为英发,显示着一种威猛之气。而狡兔奔跃也似飞,且侧眼圆瞪,惊恐之势跃然纸上,也显得猛鹰之势厉不可挡。
另外,此图还留有“蜀郡黄筌鹰擒图”的题识,还有几枚明清时期人物的收藏印。
黄筌为五代时西蜀画院宫廷画家,后入宋,任太子左赞善大夫。其早年以工画得名,擅花鸟,师刁光胤腾昌佑,兼工人物山水墨竹。山水松石学李升,人物龙水学孙位,鹤师薛稷撷诸家之萃,脱去格律而自成一派。
他所画禽鸟造型正确,骨肉兼备,形象丰满,赋色浓丽,钩勒精细,几乎不见笔迹,似轻色染成。这种画法,一般称为“勾勒法”。黄筌的儿子居宝居采居实,都继承了这种画法,而形成了花鸟画中的所谓“黄体”。
像眼前这幅画作,作者下笔精准谨细,且其营造气氛更是了得,而且作画线条均细轻柔,同时注重色彩的渲染,不仅描绘出形态的毕肖,而且刻画出了苍鹰和惊兔的内在的生命力,可谓是“骨气丰满”。从这些特点来看,确实符合黄筌的画风。
过了好一会,楚琛抬起头来,说道:“鲁老,我明白您的意思了……”
“是什么?”还没等楚琛把话说完,田兴伟就打断他的话,有些紧张的问了一句,没办法,谁叫这幅画是他花大价钱买的呢?
“我感觉少了一些富贵气息。”楚琛直接回道。
“对!”
鲁传雄对楚琛的话表示赞同,说道:“黄筌这个人从青年一直到晚年,都受到了当时统治者的重用。他一直在画院供职。有出入宫廷之便,所看到的都是珍禽瑞兽名花奇石一类的东西。”
“再加上。他的作品,大多数又是按照皇帝的意旨而作。所以。无论从作品的题材或是表现方法来说,都不能不受到宫廷贵族豪华奢侈生活的影响,反映出统治阶级的审美观点和审美要求。因此,黄筌的绘画风格,一向以富丽工巧为特点。所谓‘黄家富贵’就是指的这一点。”
说到这里,他指着画作介绍道:“但是吧,这幅画工巧到是有了,富丽的话,也有了一定程度的表现。但我感觉离黄筌的程度还是要差上一些的。”
这时,王如洋发表了自己的看法:“那有没有可能,画这幅作品的时候,黄筌还年轻,并还没受宫廷太大的影响?”
“这不可能。”
楚琛摇了摇头,见大家都看向了自己,他接着解释道:“我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这幅作品使用的‘勾勒法’已经非常老道,肯定不是黄筌年轻时能够达到的水平。以这点来分析,就可以证明这不是黄筌的真迹。”
“哎!”
听到这里,田兴伟就长叹了一口气,苦着脸说道:“原本我还想能够捡个小漏。没想到最终自己却被别人捡了漏!”
王如洋拍了拍田兴伟的肩膀,说道:“老田,打眼这种事情太正常不过了。没必要太过纠结。不过,有一点我得说你一下。黄筌的作品到目前为止,一共只有两幅。你买的时候,应该小心谨慎一些吧。”
黄筌的作品数量很多,仅《宣和画谱》所著录的作品,就有三百四十九件。但到了现在,就只有两幅作品比较可信,一件是黄筌的《写生珍禽图》卷,另一件就是流传到国外去的《竹鹤图》。
另外,再加上黄筌的儿子黄居采的《山鹧棘雀图》轴,现在比较可信的“黄派”真迹就只有三件而已。由此也可见作品的珍贵,至于说想在上面捡漏的可能性肯定是微乎其微的。
田兴伟苦笑了一声:“还不是贪念作祟嘛!”
其实,如果在别的时候,他打了次眼到也没什么,但现在就有些丢人现眼了,特别是到目前为止,大家带来的东西,就只有他一件有问题,这更加让他郁闷。
“田总,您也不用这么沮丧,这幅作品虽然不是真迹,但也是可圈可点的。”
这时,鲁传雄开口道:“另外,凭我的经验判断,我觉得这应该也算是名家的仿作。”
“谁?难道是张大千?”田兴伟连忙问道。
“我说田总,你这样的心态可有些不对啦!”
“是啊,咱们认识的时间也不短了,老田你的好面子的性格哪个不知道?不就你是第一个拿出来有问题的东西的人吗?有什么大不了的,在座的哪个没这么丢脸过?都是朋友,还介意这种事情,可有些不对啦!”
“就是,大家既然是朋友,没必要这样……”
一时间,许多人纷纷表示田兴伟太着像了,劝他放宽了心,不要在意一次的得失。田兴伟也马上反思自己的过错,向大家检讨自己的不是,心情也变得好了起来。
随后,鲁传雄就笑着说道:“清末民国那会,并不是只有张大千仿的好,另外可还有一位专门仿工笔古画的画家……”
这时,田兴伟双手一拍:“嗨!忘记还有刘伯年了!”
刘伯年是张大千的同乡,他在古代书画的复制临摹上本领高超,丝毫不让张大千。他早年拜画家王个为师,学习吴昌硕的大写意花卉,后又广泛地学习宋元绘画的精华,形成了自己的风格。他的画路很宽,从宋人的工笔花鸟到清代华新罗的山水无一不能。
刘伯年作伪古画有主要几个特点,一是他虽然拜在师傅的门下,但他的画路更接近于张大千,对宋人作品揣摩的很透,无论是在线条还是在设色方面都有很大程度的对应性,惟妙惟肖。
二是他的做旧功夫非常高明,不论是纸上的包浆,还是纸绢的“旧气”都做得非常好,可称是天衣无缝。
最后,是他所临仿的对象多是选择工笔或小写意的花鸟人物,没有大写意风格的作品。
原因很简单,工笔或是小写意的画绘制时间较长,工序较复杂,不是一朝一夕能完成的。如果摹仿者的水平高心态稳,可较容易仿到与原作相近的程度。这是他的仿古作品能够让很多大鉴赏家“走眼”,并被各大博物馆收藏的主要原因。
这里有个故事,民国时期,刘伯年臆造了一张《梨花鳜鱼图》,托名是宋代画家李延之的作品,这件作品生动自然,没有亦步亦趋摹仿古人所产生的生硬局促之感。
完成之后,这幅画先被人悄悄地弄到了京城,后由画商陆鲤庭卖给了沪市博物馆,沪市博物馆把它作为精品收入《画苑缀英》。
刘伯年看到画册后感到事态严重,就主动给有关部门写信,说明他造这张假画的情况,真相这才大白于天下。由此,也可以看出他的仿作水平之高。(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