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定了是第二天出发,四个天师就打算暂且离开了。
懋凌散人的徒弟临走的时候还忿忿地瞪了肖冠楠一眼——显然原剧情里对他很有好感的女孩, 现在完全是在讨厌肖冠楠了。这也不奇怪, 毕竟肖一直表现出和懋凌还有杜承沅的敌视与竞争意识。
檀九章没有跟着懋凌散人一起走,而是主动和肖冠楠说, 有些事情想要和他谈一谈。
肖冠楠很警惕地看着他, 心里掠过无数种阴谋论。
“不用想太多,我只是想和你做笔交易。酆都火髓, 我想你有兴趣。”杜家的传人很高,比肖冠楠高出去十公分, 此刻表情礼貌——或者说是冷淡?——地看着他, 微微下垂的眼神有种睥睨之感,令人生不出反抗的心思。
酆都火髓?
肖冠楠本能地集中了注意力, 他承认他确实渴望这东西。但是——“你想要什么?”
他的语气极其警惕。能够让人用酆都火髓这种宝物交换的, 可能是更重要的东西。而他不觉得自己有什么杜家传人看得上的宝物……除了缚鬼幡。
等等……缚鬼幡?不,不,即使杜承沅是什么杜家的传人,他也不该知道这个。
所以……“你到底在打什么主意?!”
“我觉得我们可以坐下来慢慢谈。”檀九章看起来挺友好的, 他瞥了一眼他们所在的地方——周家别墅外面的大马路, 因为他刚刚拒绝了周家的司机——建议道。
而肖冠楠看起来更警惕了:“你想带我去哪里?”
“你定地方,可以了?”
于是半个小时之后他们站在某个公园的森林里面。
肖冠楠选的地方, 这里他感觉比较放心。本来他想选公园里的长椅, 但未免普通人察觉到异常, 还是选择了周围没人的地方。
檀九章没有多余的废话, 直接开门见山:“你如果可以放被你束缚的鬼王自由, 我就给你酆都火髓。”
夏翊在传音里大声抗议:“为什么要交易?!!你明明收集到材料了!就不能直接打破缚鬼幡吗?”
“肖冠楠这个人,睚眦必报,如果直接弄坏了他唯一的宝物,他估计恨不得把我们食肉寝皮。虽然不怕他,但就算是个虱子盯着你咬也很烦人。我们和他本来没有不死不休的矛盾,既然如此,有可能的话可以做个交易。”檀九章回复他,“当然,先礼后兵。如果他拒绝,我就只好动手了。”
夏翊想想也是,就等着肖冠楠的决定。
但肖冠楠显然是不能理解檀九章难得的善意的。
他浑身紧绷,还倒退了一步:“你……你怎么知道?”知道他的契鬼不是普通契鬼,而是鬼王!等等,寻常人也不可能让鬼王做契鬼,那……他是不是连缚鬼幡也知道了?
一时间肖冠楠脑子里转过无数个念头。
“这你就不用管了。我觉得我的要求很明白,你不再控制鬼王,我就把你要的酆都火髓给你。酆都火髓这种东西,假如这一件拿不到,或许你这辈子都找不到第二个。毕竟地府的东西……要找到留存人世的第二件,难逾登天。”
肖冠楠脑子里飞快地权衡着利弊,手心里紧张得直冒汗。这个杜承沅带给他一种巨大的压迫感,让他在对方面前永远矮一头。
这男人似乎什么都知道了,这让他毛骨悚然,甚至从心底发出战栗。
但男主到底是男主,他很快让自己镇定下来:就算对方知道了,上古灵宝也不是什么好对付的东西,而且已经认主了。所以杜承沅才不得不提出交易不是吗?
问题是——
“你需要鬼王做什么?”
鬼王虽然罕见,但也最多拿来当个保镖或者老师——或许还要加上号令群鬼?这一点对他来说不重要,因为他有缚鬼幡,但可能对杜承沅很重要。但就算如此,酆都火髓可是真正能够拿来用的宝物,是能够提升自身的东西。
怎么会有人拿酆都火髓来交换鬼王?
还是说鬼王有他现在还不知道的用处?
肖冠楠脑子飞速运转着,而檀九章似乎看透了他的想法,嗤笑了一声:“不用想太多,鬼王……对我们的意义不一样。我需要他不是为了让他给我带来什么好处,而只是因为我需要他。”
肖冠楠一个字对此都不信。谁会为了没有好处的事交易?
而夏翊却在缚鬼幡里慢慢弯起了眼睛——这不是对肖冠楠的警告,而是对夏翊说的表白。
“成交吗?”
年轻的天师自上而下地看着肖冠楠,肖冠楠觉得这是一种逼迫。
答应?不答应?
两种念头在他的大脑里反复挣扎,
肖冠楠在心里头把这笔交易仔仔细细地掂量,恨不得一点一点称斤算两,生怕亏了毫厘。
他觉得掌心慢慢渗出汗水,充满了犹疑,一时觉得酆都火髓能够强化自身灵魂,至关重要;一时又觉得让对方开出如此丰厚条件,那鬼王说不定有什么自己没发觉的秘密,更有价值。
最终,在檀九章的注视下,他咬牙逼出一个字:“不。”
“……酆都火髓这样的宝物,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了。”檀九章皱眉看着他。
肖冠楠反而坚定了自己的想法:“不必了。鬼王能教导我的东西,是受之不尽的,而酆都火髓只是一时之功。”
而且……他悄悄怀疑是不是鬼王知道什么宝藏/秘法之类的东西,这杜承沅才会这般急切。若是如此,这笔交易就更不能做。
“好吧。”
名为杜承沅的天师微微闭了闭眼睛,然后张开,眼底带着某种近乎凌厉的光。
“那——很抱歉,我就不客气了。”
“什……”
模糊的字词卡在肖冠楠的嗓子眼,对面的男人只是简单地伸出手,掐了一个诀,口中喃喃念了几句话,他就感到有泰山一般的巨大压力压制住他的四肢,令他胸腔中的空气一点点被挤出。
肖冠楠感到窒息。
他震惊而愤怒地瞪视着杜承沅,试图发出抗议和咒骂——然而连话也说不出来。
他如同一个粽子一般一动不动地躺在了地上,眼睁睁看着杜承沅一步步靠近他。
恐惧感在他心底蔓延。
但杜承沅没有杀他,而只是伸出一只宛如骨瓷的手,非常干脆地从他颈部扯下来一个吊坠,金箔质地,在阳光下反射着漂亮的金芒。
“……你……做不到……”肖冠楠艰难地挣扎着,用尽全身力气一个字一个字往外挤,而这令他在口中尝到了血腥味,他忍不住用手指抠着地面压抑住疼痛,“我……认主……”
名为杜承沅的天师动作顿了一下,竟然抬眼看了他一眼,然后淡笑:“我知道,我也没有打算夺走你的缚鬼幡。”
不等肖冠楠松一口气,那男人就十分平静地继续道:
“不过是要毁了它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