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个世界(5)(1 / 2)

檀九章时间紧迫, 到底没和夏翊多说会儿话, 便匆匆离开了。

夏翊百无聊赖地等着范宇哲拍摄完毕。好容易拍完, 杂志方含蓄地表达了“范老师这次的照片就不上封面了”的意思。原本说好的双人封面变成了杜云章上封面,范宇哲上一个内页。

范宇哲很不满。杂志社的人语气客套, 但说话字字戳心:“非常抱歉,我们本来也希望能够按照计划进行,但是计划赶不上变化。杜老师的时间比较紧张, 我们也没有那个脸面让他因为一些意外因素打乱既有的安排……”

范宇哲——也就是那个“意外因素”——脸皮紫涨,看起来简直像是一头被红布条晃得发疯的公牛。夏翊怕他脑子进水和人打起来, 不得不说了几句软话打圆场,把范宇哲半拖半拽地带走。

坐进车里之后, 范宇哲对夏翊怒吼:“你还记得你是个经纪人吗?为我争取利益是你该做的!现在你屁都不放我自己争取, 你还给我拖后腿!”

“是为你争取‘应、得、的’利益。”夏翊重重地念出了“应得的”三个字, 然后瞥了他一眼,“要是你顺利进入状态, 哪来的这些变故。”

“但合同上可是写清楚了——”

“合同上没说让你上封面。”夏翊叹了口气。

他虽然鄙视范宇哲,但是既然还没辞职, 就得尽职业道德。如果真的是合同上写了要让范宇哲上封面,他还真不能就这么默认杂志社违反合约——哪怕是下一期再上封, 也得让范宇哲上封。

范宇哲再混蛋,有句话是对的, 经纪人是负责对外给艺人争取利益的。哪怕范宇哲今天丢人现眼、责任也主要在他, 夏翊也可以指着白纸黑字的合同据理力争。

但杂志社法务部不是吃素的, 估计成立以来什么突发状况都见惯了, 合同是和电影方面、杜云章和范宇哲两个艺人背后的公司同时签的,滴水不漏,仅仅是表示要给两人共同进行一期拍摄,主题是给电影《蓝鲸》进行宣传。

只要杂志社钱照给,一点责任没有。

但说真的那点拍杂志给的钱,对于范宇哲这种小天王算个什么?他看重的是宣传和热度。

范宇哲这波必然是亏了。尤其再想到之前电影方面还有公司早就暗示过他和杜云章的双人拍摄,到时候《锐点》下一期一出结果不是,估计两边粉丝都要开始拿着放大镜分析——这种事情很容易引发粉圈斗争,范宇哲的“米饭”在庞大的“云团”面前根本不是个儿,估计还要被围剿一波,被嘲事情没敲定就跑出来秀。

夏翊心里权衡着,那头范宇哲还不依不饶:“当初合同你怎么定的?这么重要的事情怎么不写清楚——”

“合同是拿给公司法务部确定的!我再重复一次,这个杂志拍摄本来就是《蓝鲸》电影发行方和《锐点》杂志敲定的,只不过因为需要你和杜云章拍摄所以找到双方经纪公司。公司认为拍摄符合你的发展利益,我认同,所以答应了!合同我让法务部帮我看过审核过!你听明白了?”

夏翊把他的无理质疑统统怼了回去。

范宇哲一腔吵架发泄怒火的心情宣泄不出去,被硬生生堵在胸口上不来下不去,他张口结舌半晌,忽然恼羞成怒,恶狠狠地道:“总之没你这么做经纪人的!我要炒了你!”

“炒了你”这话,其实他没少和夏易说。

往往都是发脾气泄愤的时候吼出来的,所以原本的夏易只当做是任性闹脾气。就像是有些女孩子生气的时候对男朋友说“那就分手”,其实往往不是真的要分手,是想要出气,想要被哄,想要对方赔礼道歉证明爱意。

所以夏易从来没放在心上。

而最后,当范宇哲功成名就、收获鲜花掌声的时候,他突兀被赶走,一点准备和预感都没有,完全是猝不及防。

——那时他才知道,或许曾经那些气头上的“要炒了你”,说得多了,也就有了些真正的味道。

而现在,夏翊听到对方说出这几个字,完全是心下一喜——那敢情好啊!

他愉快地应了一声:“好。”

范宇哲正在发火,忽然听到这么一声,怒气被打断,怔了怔:“什么?”

“你说要炒了我,我说,好。”对方对答如流。

范宇哲呆愣几秒,震惊而愤怒地猛地扭头看向身边的人,语气中的危险让前面开车的司机都捏了一把汗:

“你他x的说什么?!你想跟我散伙?!!”

夏翊揉了揉被他吼来吼去震得生疼的耳朵:“是你说的,要炒了我。我只是认同了你的想法。我们达成一致了,不好吗?”

“你早就想着散伙了是不是?——怎么?看不上我这座小庙?你想去哪儿?——等等,刚才杂志社的人说杜云章给你名片了?你不会是做梦跟着他干吧?嗤——你以为你是谁?他充其量就是跟你客套一下,难道你傻兮兮地当真了?”

夏翊又揉了揉脑门。

这人的逻辑真是令人无语了。提出来的是你,我答应了又变成我的错了?怎么,只许你州官放火,不许我百姓点灯?

“是是是,他就是跟我客套一下。”夏翊随口支应着,懒得跟他说自己和檀九章的关系——说出去估计也像是做梦发癔症,只是心道你说的那位跟我“客套”那是要“客套”到少儿不宜的程度去的,“你也不用管我下家在哪儿,总之,我确实不打算继续做你经纪人了。”

范宇哲死死盯着他,似乎想从他脸上看出动摇或是什么其他的表情,然而却失望了。

这人是真的要散伙。

这个念头像是一道惊雷一样击中了他,让他忽然五脏六腑都翻腾起来,无比难受。

他想起来六七年前自己和这个人——当时这人还在读大学——抱怨自己的经纪人就知道捞钱、让自己接一些不上档次消费人气的活动,这人想了想,转过身对自己笑:“那我来帮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