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自己的学生成为王储。
哪怕是明晃晃的私心,也没人敢说什么,作为既得利益者的萧氏和高氏不会反对,敬重韩长老的跟随者但凡是他的命令都没有异议,而被韩长老威势震慑的部分南越官员也没有话说。
反而萧夫人有些犹豫,与韩长老是鹰派不同,她偏向于鸽派,所以在内乱发生时,她也是尽全力斡旋调解,不愿意出现无辜伤亡,但别人认为她与韩长老私交甚重,又名声影响力太大,反而先朝她下手。萧夫人也不再心慈手软,韩长老能夺权这么顺利,也有萧氏和高氏相助。
但她也没想到王储之位会落到自己的养女身上。萧氏与王室曾有过联姻,论继承也有几分名正言顺。
可萧夫人还是希望萧令月做自己喜欢的事,这些年来,她将自己的一身才学本事都教给她,尽心尽力的培养令月,却并不是抱着什么让她报答的想法,而是真正的将令月当作自己的继承人。
不提高氏,萧氏家业她就是准备交托给令月的,族老也无人有什么异议。
南越看重血脉继承,但一旦冠以姓氏,就完全当作自己家族的人。
要是存有偏见歧视,而非包容并蓄,南越政权也不可能维持数百年,绵延至今,所以当这个孩子冠以萧姓开始,她就是南越萧氏的人了。
萧夫人知道萧氏和高氏都希望她选定继承人,甚至不在意她改嫁生子,但她有自己的傲气,无需以这种方式完成她对家族的责任,若要嗣子继承人,令月便是她认可信重的继承人,她也相信萧氏交到令月手上,只会更好,绝不会衰落断了传承。
这是她原本就想好的,却被南越内乱还有韩长老突如其来的提议给打乱了。
……
萧夫人不知道韩长老为何这么坚持,也许这有他的深意。她认识韩岭多年来,见过他年少时的豪情壮志,热血冲动,想要将南越变得更好,也见过他人到中年的冷酷果决,沉稳坚定,对国君对官员丝毫不退让。但其实韩岭的志向与目标从未变过,他忠于南越,是忠于这个国家,而非王室,他曾对两代国君都满怀期待,但他们一次次让韩岭失望。
这次的夺权上位,即便没有她和萧氏高氏相助,他还是会这么做,只是会死更多人而已。
所以就算她不明白韩岭选择令月的缘由,也无法阻止他单独与令月见一面。
萧函尚处于懵圈中,想着自己要不干脆遁走好了,感觉这王储之位来的太莫名其妙了。但面上她还是那份处变不惊的淡定状态,略好奇地问了一下韩长老是怎么想的。
和韩长老都有几年师生情谊了,萧函也知道在他面前不用拐弯抹角,直接问就好,“为什么是我呢?”
如果说非要立个王储来稳定局面,保证王权军权长老团三角秩序的存在,从四大家族里随便就能挑选一个孩童来。
韩长老语气沉稳,不急不徐道,“因为你是我的学生。”
我所培养出来的最优秀最骄傲的学生,韩长老在心里默默道。
其实韩长老的心理状态很简单,南越国君一代比一代软弱窝囊,耽于安乐享受,既然失望了,那就培养一个能带领南越走向光明未来的国君,方法就是让自己的学生成为王储,这是萦绕在他心头的一个念头,萧令月的出现对他来说是个惊喜。
韩长老的想法就是这么粗暴直接。他也不管自己的行为是否正确,选择对不对,他就是这么做了。有他和萧氏高氏撑腰,他的学生萧令月登上王储之位是顺理成章的事,至于上去之后,还是那句话,萧令月是他的学生,他会尽力辅佐她,成为一名优秀的君王。
萧函没想到,拜个老师还附带王位的,这大抵是最划算不过的事了。
当然萧氏的背景也应该是起到一定的作用,韩长老居然也提都没提过他的另一名学生韩钰,真是意外的没存在感。
萧函在心里摇了摇头,可惜这并不足以让她动心。
她刚想开口,却被韩长老打断了,“还记得你曾经和我谈过的南越发展只能偏安一隅吗?”
萧函想了想,有时候她和韩长老聊的挺多的,韩长老脾气看似是臭了些,但却不是什么都不愿意接受,比如萧函还年少时,见到他处置犯人,刑罚酷厉,就曾与他说了一些严刑重典的缺陷之处,容易矫枉过正,而且也不能做到政治清廉,百姓安居太平,最后还发散到制度规矩的完善改变上等等。
关于南越的发展好像也说过一些,在韩长老布置的课业上,萧函就曾说过南越国偏安一隅足矣,但想南上扩大疆土怕是没什么可能的。
其实这也符合历史发展之说,从来龙兴之地都在于中原。
当时韩长老虽然沉下了脸,但也斥责萧函,反而让她继续说。
萧函自认作为学生也不差了,只要老师不是太苛刻的要求,她也都认真应付,于是说到了在于地理位置,也在于人力。
南越国成立之初,便是抓住了地利之势,只要封关绝道,就能据此地称王,凭险自固,将外面的纷乱战局还是千军万马都挡在关外,无法寸进且境内河道稠密,土地肥沃,农业发达,自给自足完全不成问题。
但同样南上争霸逐鹿,扩大疆域,也受山水之险所阻,而且最重要的军备马匹,虽然有大量蓄养,但难以支撑三年以上的战局,人力也同样不如中原,经不起耗,还有南越的一部分势力俚苗各部没有这个心思,劳民伤财不说,打战还要死许多青壮劳动力。
当时韩长老听的心惊,神色阴沉,萧函话锋一转,却又道也不是没有别的出路。下策是等待时机,等到中原亡国大乱之际,南越积蓄实力,未必没有入主中原的机会。
上策便是萧氏的海上贸易,海外有的不止黄金白银香料,还是大片广阔的土地。
萧函只是浅尝即止谈了几句,貌似老师也需要一段时间好好消化,回头她自己也将此事抛诸脑后了。
而萧函不知道的事,她说的那些话给韩长老打开了新的大门,他正是因为接受不了南越永远偏安一方的处境,想想池塘之鱼哪怕再安享平乐,又如何能翻江倒海,奈何朝中官员上至国君都是不思进取,沉湎享乐之辈,令他的政见屡屡受挫。
但他从来没想到另求生路,有其他方式可以扩张疆域国土。
现在萧函听他提起旧事,也反应了过来,她这位老师是早有想法啊,这次内乱夺权上位,也可以说是铲除与他政见不同的异己。毕竟她这位老师非常坚持己见,很难能听得进旁人言语的。
“你当日所说的,虽是小儿之谈。”韩长老端坐着语气淡淡道,
萧函听了不免嘴角微抽,既然是小儿之谈,还记这么久做什么。
韩长老的神色又严肃认真了起来,“但未必不能实现,有利于我南越大业。”
萧函:“……”
老师说的是上策,还是下策。她不会一不小心把大夏给坑了吧,那还真是不好意思啊。
韩长老没有明说,但显然他是坚持要让学生萧令月成为这个王储了。萧函更是怀疑,她要是私下跑了,南越可能还会发布文书全天下寻找她这位定下的王储人选。
以她对这位老师的了解,是绝对做的出来这种事的。
那种画面真是不忍想象。
……
萧函内心是纠结了一下,但她其实也看的清楚现在南越的局势,她当上王储,对萧夫人,韩长老他们都是最有利的。
而且韩长老来找她之前,基本上是已经定下此事,没有回旋余地了,甚至都不需要过问她的意见,她就是走了,也不过多出一个出逃的王储名头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