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蚁噬心的灼骨之痛, 持续了许久方才褪去。
闻瑕迩仰着脖子粗喘, 少顷,拉下了裤腿, 从地上缓慢站起,他面色苍白, 瞳孔涣散,鬓发之间已是一片湿润。
他转身将背后的木屉全部拉开,搜寻着解药的踪迹。乌苏给他们下的毒乃是能抑制住体内灵力,迫使他们除了正常的行动外无法再动用其他力量的毒药,他虽对毒药不甚精通, 但也知晓一般用于解这种毒药的解药, 应当不是口服的丹药,而是用于嗅食烟壶一类的东西。
再加上他和迟圩中毒时,均是因为乌苏将口中吐出的毒雾吸入体内这才中招,是以他便更加笃定了这一猜测。
然而他将殿内翻天覆地的找了一遍, 也未能寻到类似的解药。离乌苏从沉眠中清醒已经没剩多少时间了,闻瑕迩眼角不经意瞥到躺在卧榻上的乌苏, 脑中忽然灵光乍现, 他快步上前走到榻边,伸手在乌苏的腰际摸索了一番, 突然顿了顿,从乌苏腰上挂着的那只囊袋里取出了一只金色的小巧烟壶。
是解药还是毒药, 一试便知。
闻瑕迩拔开壶口放在鼻尖轻轻一嗅, 一股难闻的药味便迅速的席卷进了他的鼻息之间, 他蹙着眉立刻将烟壶拿的远了些,而就在下一刻,干涸已久的丹田处便突然盈润了起来。
体内滞固多时的灵力迅速的涌上了他的四肢百骸,如万木回春般,滋润着他的身体。
闻瑕迩舒了口气,看来他的运气还算不错。
他抽出一道赤符打向虚空中,大黑的身影立刻从中窜了出来,大黑被关在赤符里多时,眼下好不容易被放出来重见天日,兴奋的有些不能自持,绕着宫殿上蹿下跳,嘴里还不断发出嘶嘶的声音。
闻瑕迩向大黑招了招手,“过来,有事要你帮忙。”
大黑扭了扭身子,不紧不慢的飘了过来,到了闻瑕迩跟前小声的嘶了嘶,似乎在埋怨闻瑕迩只有在要它帮忙时才将它放出来。
闻瑕迩笑了笑,道:“这次可是性命攸关的大事,你要是不帮忙我可能就要重新滚回阴川里和那些孤魂野鬼们做伴了。”他说完又啧了一声,摸着下颌道:“兴许这次我连阴川也去不得了……”
大黑闻言,猛地张大嘴发出了暴烈的嘶叫,身上模糊的黑影涨大了一圈,像是愤怒至极。
闻瑕迩安抚的拍了拍它的身体,道:“我开玩笑的哈哈,你帮我个忙,把这件东西送到迟圩手上,打开让他闻。”他把烟壶往大黑怀里丢去,大黑立刻合嘴咬住,他问道:“你应该还记得迟圩身上的气息吧?”
大黑嘶了一声,闻瑕迩点了点头,“快去吧,别被人发现了。”说完顿了顿,又补了一句,“迟圩解过毒后,你再把烟壶送回来。”
大黑得了嘱咐,也不扭捏,摆着身子在空中穿行,扬长而去。
闻瑕迩见状这才收回了目光,转而看向榻上的乌苏。
乌苏的眼皮猛颤,看样子离苏醒不远了,闻瑕迩便又抽出一道赤符定在虚空,捻起灵力在符上飞速的划动,符身泛起点点红光,他两指掐住符角往乌苏额头上一贴,乌苏便倏的睁开了眼,只是那眼中神采不似平常,反而呆滞无神的紧。
这便是闻瑕迩的驭魂符了。
他前世在符术上也算得上有所大成了,在控心摄魂一事上也算的上尚可。只是每每用这符术,便需要耗费大量的心神和灵力,他嫌麻烦的紧,所以用的甚少。
闻瑕迩简明扼要,直接发问:“你为何要做万颅坑?你是想要招来什么恶魂?”
祭坛下埋着万人头颅的洞,闻瑕迩见过之后便知晓了那是什么东西。
万颅坑一种极其阴毒的邪术,在人活着时生生砍掉人的头颅,使人死后怨气横生,缠绕在头颅上久久不去,之后又将这些怨念深重异常的头颅尽数埋在一个坑里,再设下结界,让这些头颅的怨气得不到发泄,只能积存在洞内。
堆积的头颅越多,怨气便越深,等洞中头颅的数量达到上万时,结界的力量便再也压制不住洞内的怨气,彼时数万的人怨念骤然爆发,它们会引来方圆百里最凶恶的阴魂,在施术者的控制之下一起啃噬尽周遭所有的活人。
乌苏木然答道:“为了报仇,招出城中惨死族人的亡魂。”
闻瑕迩听后眉心微蹙,又问道:“你是鸣煞谷的人?”
乌苏对君灵沉怨念极深,毁了骨师国内所有的缈音清君神殿,起初闻瑕迩还不解,但在今日得到了两条消息之后他便有了些揣度。
鸣煞谷的修士擅用毒和控心摄魂之术,乌苏亦是如此,可仅凭这一点不足以说明对方是鸣煞谷之人。但图翎的信笺中有一条,是这么写的:“原来他和她有相同的遭遇,难怪他们在一起时总有说不完的话。”
这里的“他”指的是云顾真,云顾真是什么样的遭遇?幼时云家上下惨遭灭门,惟有云顾真一人死里逃生,活了下来。另一个“她”能有什么样的遭遇才能和云顾真相同?
鸣煞谷作恶多端,一门上下被君灵沉尽数斩于剑下,乌苏便是鸣煞谷内惟一存活的那个,所以她因此怨恨君灵沉,对君灵沉的神殿也毁之而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