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容(1 / 2)

闻瑕迩百无聊赖的走在冥丘城中的街道上, 东看看西瞧瞧, 对身侧一直跟着的灰袍青年视若无睹。

这灰袍青年名唤莫逐,乃是修仙界近日来声名鹊起的魔修之一, 因修为卓然,性子刚毅, 便被冥丘魔主闻秋逢招揽麾下,成了府中客卿。

而这位客卿平日里除了在府中修行外,最重的职责便是奉闻秋逢的吩咐看管闻瑕迩的一言一行,不放任他在外肆无忌惮,招惹事端。

闻瑕迩被莫逐跟了一路, 实在有些受不住, 便说道:“莫逐兄弟,我跟你打个商量如何?”

“不打。”莫逐一口回绝。

闻瑕迩被噎了一下,“你连我要打的商量是什么都不知道就回绝的这么快?”

莫逐道:“言多必失。少君心思缜密,莫逐惟恐听了少君的商量便被少君唬住, 忘记自己的职责所在。”

“我又不是专门唬人的精怪,难道同你打个商量便能轻而易举的唬住你不成?”闻瑕迩抱肩, 停下步子看莫逐, “我有这么大能耐我自己怎么不知道?”

“少君低估自己了。”莫逐面不改色,说道:“莫逐只是一介客卿, 不过听命行事,少君还是莫要难为我了。”

“你定是听了外边的风言风语, 对我有误解。”闻瑕迩了然于胸, 替自己辩驳, “其实我这个人吧,特别好相处的,外边的话都信不得的。”

莫逐面不改色,“崇天楼上与禹泽山的缈音清君比试惊动两道;静水寺的大乘佛法会上偏要论密宗佛法,搅乱了法会气晕了讲法的得道高僧;仙道的论剑大比上凭着符阵打败了一众剑修,扰得一场剑试鸡犬不宁,落荒而散。”他问闻瑕迩:“敢问这些事,可全都出自少君的手笔?”

闻瑕迩汹汹气势霎时被浇熄大半,他别过头,“不过都是些不值一提的小事。”

“少君自轻了。”莫逐道:“如今这些事在两道间传的沸沸扬扬,少君盛名俨然已名冠九州。”

“所谓风言风语便是越传越疯,以假乱真。”闻瑕迩故作漫不经心,“我做这些事自有自己的缘由。”

莫逐步步紧逼,“少君的缘由,便是为了和缈音清君作对?”

闻瑕迩面色一滞,“胡说八道。”

“少君和缈音清君不和已不是秘事。”莫逐心照不宣,“闻先生也略有耳闻。”

莫逐口中的闻先生便是他父亲闻秋逢,闻瑕迩闻言,抬脚大步流星的往前走,“所以,你就是家父派来监视我的吧!”

莫逐紧跟他不放,“少君年少,我只是闻先生派来护卫少君安危的。”

闻瑕迩哂笑道:“我如今这身修为,自保怕是绰绰有余!”

“多一个护卫总是好的。”莫逐道:“少君不妨体谅体谅闻先生一片慈父之心。”

闻瑕迩猛地顿住脚,转过身来意味深长的打量莫逐。

莫逐神色如常,不偏不躲任由他打量。

少顷,闻瑕迩道:“既是护卫我安危的,同我一同出这冥丘城如何?”

莫逐道:“不可。”

闻瑕迩面色阴郁的收回目光,身旁跟了个监视他一举一动的人,还出不得城,留在这处还有什么意思?不如打道回府自己画符玩算了。

打定主意后闻瑕迩便要转道回家,正在这时,头顶上空突然飘下来一块粉色丝帕,好巧不巧的盖在他头上,一股脂粉味霎时涌进他口鼻中。

他拿下丝帕,仰头一看,便见一个杏眼桃腮的娇俏女子正倚在上楼的阑干处,美目流转,羞涩的打量着他。

闻瑕迩两指捻起丝帕一端,往上方扬了扬,“这帕子可是姑娘的?”

那女子看见闻瑕迩拿了她的丝帕,一双眼柔的仿佛要掐出水来。她正要应声说是,又有一名黄衫女子从她身后走出来,朝着下方的闻瑕迩抛去一个媚眼,“少君这般好样貌,不仅是这妹妹,便是我见了也觉面红耳赤的紧。”

“哪里哪里。”闻瑕迩手指微动,掌间的丝帕便腾空而起,往上方飘去。他笑道:“姐姐抬爱了。”

他本就生的丰神俊朗,此刻微微一笑,便让这楼上倚着的两名女子当即羞红了脸,恨不得立刻要从楼上一跃而下,向他述尽一番情肠才肯罢休。

莫逐道:“少君该收敛些。”

闻瑕迩朝那两位姑娘挥了挥手,背身离开,“我什么都没做,谈何收敛?”

莫逐亦步亦趋,沉吟道:“近日修仙界出了一个排行。”

闻瑕迩兴致缺缺,还是颇为给莫逐面子的问了一句,“什么排名?”

“修仙界女修们最想嫁的男修士。”莫逐顿了顿,“少君你排第二。”

闻瑕迩挑眉,“谁排第一?”

莫逐道:“缈音清君。”

闻瑕迩抱肩,眼珠转了一圈,没应声。

莫逐又将随身的玉蝉拿出,从中随手摸出几封信来,递到他面前,“这段时日,府中收到了许多女修给少君写来的信,均是写的男女之情。”

闻瑕迩随手接过一封,见信封上的蜡印已被人划开过,问道:“你拆开看过?”

莫逐摇头,“全是被闻先生打开的。”

闻瑕迩:“......”

“少君年纪尚轻,不该耽于男女之情。”莫逐道:“这是闻先生的原话。”

闻瑕迩扶额,把信塞回了莫逐怀中,“行了行了,回去了。”

莫逐点头,把信放回怀里。

二人沿途回府,过湖走至一架石拱桥上时,忽见前方不远处站满了人,把一方空地围的水泄不通。

有眼尖的看见了闻瑕迩,喊道:“少君!”

这一声喊引得众人连连侧目,都向闻瑕迩看来,异口同声喊道:“少君!”

闻瑕迩走上前,笑着道:“诸位乡邻们好,都围在这里看什么稀奇啊?”

众人为他和莫逐让出一条道来,他往近了一瞧,便见一个衣衫褴褛的乞丐躺在路中央,也不知是死是活。

闻瑕迩在那乞丐身边半蹲了下来,本想试着拍醒对方,却见那乞丐露出的脖颈上呈现出一种不正常的紫灰颜色。

莫逐也看见了乞丐脖颈上的异样,说道:“像是中毒。”

闻瑕迩点点头,想着用灵力能不能唤醒此人,乞丐却蓦地睁开双眼从地上弹起,两手指甲以肉眼可见速度猛地增长,嘴边长出两颗森白獠牙,晃悠一圈后,狰狞着面容在原地张牙舞爪起来。

眼看着那颀长的指甲就要划到莫逐的身上,围观众人惊声高呼,电光火石之间,闻瑕迩打出一道定身符贴在了乞丐身上,乞丐龇牙咧嘴的动作顿在了半空,嘴中发出浑重的呼吸声。

“少君真厉害!”众人异口同音的附和道。

闻瑕迩整了整衣摆从地上站起,有些无奈,“这人都发狂了,大家方才怎么不散去?若是被这牙咬上一口怕是不好受啊。”

“有少君您在我们不用跑。”

“是啊,有您和闻先生在,我们冥丘城安全的很。天王老子来了我们也不用跑!”

在场众人被这句话逗笑,闻瑕迩笑道:“天王老子一时半会儿倒来不了,不过这乞丐似乎有些来头,不知有哪位乡邻可识得他?”

莫逐端详了这乞丐一会儿,见那乞丐看着他的眼冒青光,口水横流,便觉出不对,向闻瑕迩附耳道:“只怕已不是人了。”

闻瑕迩点头,伸手掀起乞丐前额杂乱的发,露出乞丐的脸,“大家真不识得他吗?”

“少君。”有人应声:“这个人好像不是我们冥丘的。”

闻瑕迩收回手,说道:“还请详细告知。”

那人答:“我前些时日在城外狩猎,路过一个村子。无意中发现那村子里有许多人都像他这般......”

闻瑕迩追问:“都像他这般口生獠牙,指甲颀长?”

那人说是,“我知晓这模样多半不对,便没敢在村子多留,回了家中。”

闻瑕迩若有所思,少顷道:“那个村子在哪里?”

“出城外往西行三十里。”那人想了想,又道:“我记得叫水村。”

“我知晓了,多谢这位乡邻。”闻瑕迩弹出一道赤符贴在那乞丐身上,那乞丐便倏的绕开人群,疾奔消失。

他说道:“大家若是在城中再遇到这样的人,烦请一定要来我家告知,我会让家中的修士们来擒住他们。不然由得他们发狂乱咬,伤到人就不好了。”

一众乡邻应声说是,闻瑕迩又嘱咐了大家几句不要擅自和这些东西抗衡后这才让人散去。

“很邪门啊。”闻瑕迩道:“青天白日的还能发起狂来咬人,再邪的僵尸都不成。”

莫逐沉吟道:“而且这乞丐看起来还像半个活人。”

“那走吧。”闻瑕迩哥俩好似的拍了拍莫逐的肩,“水村的‘人’在等我们。”

莫逐道:“闻先生不让少君出城。”

闻瑕迩浑不在意,“这邪门的东西都窜到城里来了,难道我们要放任不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