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师姐和二师兄一路辛苦了,都回屋歇息吧。”面对着仅剩的几人,凌玥慢条斯理的吩咐,“师父也是,天天去山顶扮妖怪也很辛劳,今日就别去了。”
可恶,还是被看穿了吗!
又在徒弟面前丢了一次人的玉柄真人捂住了脸,还不忘从指缝偷偷瞪了坏事的庞太真一眼。
“庞师弟。”
被师父吓唬的庞太真还没等委屈就听到大魔头嘴里蹦出了自己的名字,顿时脸就皱成了一团。
“给小师弟收拾间屋子,就选我对面那间好了。”凌玥放下了茶碗,“顺便教教他咱们山上的规矩,你年纪虽小,但也要有师兄的样子。”
我当师兄了?
庞太真这才反应了过来,眼睛偷偷的瞄向杨戬,显然对这位比自己大只好多的小师弟充满了好奇。
“至于我……要好好的睡上一觉。”
这么说着,凌玥站起身,施施然打了个哈欠。
“自然醒之前都别去喊我。”
在其他人“不敢吱声”的目光里,她款款离去,不一会儿就没了踪影。
凌玥一走,剩下的人也作鸟兽散。
除了玉柄真人坐在原位不知在琢磨些什么歪主意,段情和方笙分别回了自己的住处,而杨戬则看着刚到自己腰部的小胖墩师兄陷入了沉思。
这对师兄弟,一个胖一个瘦,一个矮一个高,四目相对,好不尴尬。
沉默了许久,他才试探着弯腰伸出双臂,卡住庞太真的腋窝,把这小胖子给举了起来。
双脚离地的庞太真板着一张小胖脸,黑豆眼眨了眨。
他虽然不知道三师姐口中的“师兄的样子”是什么,但他这算不算有了师兄的架子?
凌玥最终还是没能自然醒。
她睁开双眼的时候,手已经握住了放在枕边的笛子。
铺了足足有五六层的厚褥子软的像棉花一样,身上的锦被一如既往的厚实暖和,可这都挡不住从敞开的窗户往里嗖嗖灌的冷风。
她睡前关了门窗,这一点她很确定。
仔细听的话,还能听到疑似有人在爬墙的“呼哧”声,充满了缺少锻炼而导致的艰辛。
望着头顶的床帐,凌玥忍了又忍,最终坐了起来,与正卡在窗口的玉柄真人面面相觑。
“哈哈,”玉柄真人尴尬的抬手对她挥了挥,“睡得可好?”
凌玥对此的回答是下了床榻,走到窗前,抓住窗页,就要呼到这死红薯精的大脸上。
“别别别!”卡的不上不下的玉柄真人发出了惨叫,“你先让为师进去!”
上下打量了一下为老不尊的师父,凌玥露出了糟心的表情,“我们还是停留在师徒关系为好。”
“你想哪里去了!”玉柄真人闻言开始叫冤,“我是那种会对徒弟下手的禽/兽吗!为师是真的有事,有大事!”
虽然对师父口中的“大事”不以为然,为了不让他嚎到全宗门都能听到,凌玥只能放他进了屋子。
甫一进屋,玉柄真人看着床榻上的人形凹陷,也露出了同款的糟心表情——他这三徒弟哪里都好,就是从小养出了一身小姐毛病,到现在也改不掉。睡不惯硬板床只是其中一小项,后面还跟着吃菜不吃姜、穿衣不穿麻、点心不喜过甜等等数不清的小偏好。
小时候的凌玥习惯了吃什么苦都往肚子里咽,在所有人都以为她已经安之若素的如今,唯有亲近之人能从这一层叠一层的褥子里窥探到当年那个云湖侯府大小姐的影子。
然而,凌玥刚上山的时候,玉泉山的处境比如今还要苦逼许多。玉柄真人养孩子也是放养,等到方笙悄悄来告诉他三师妹身上都是红疹也不说的时候,他才知道段情当了一块玉佩,偷偷从山下换了一箱绫罗回来——亲爹养闺女也不过如此了。
他这三个徒弟,不是亲人却胜似亲人,就是经常搞得他这个师父里外不是人。
难道不是应该团结在他这个“慈父”的周围争宠吗!
玉柄真人越想越心酸,深切怀疑自己的收徒物语已经偏的没影了。
“盯着女徒弟的床铺发呆可不是正经师父该干的事。”凌玥的声音幽幽的在他身后响起。
“什么话!”玉柄真人闻言炸且心虚,“为师这是在思考如何改正你这奢靡之风!”
凌玥纯当听不懂。
就在她想要直接送客的时候,玉柄真人竟然自己先走到了门边,一边探出头东张西望,一边对着她疯狂摆手,“愣着干什么,趁着他们都睡着了,快跟为师来。”
玉泉山的午夜,月朗星稀。
两道身影一前一后走在登顶的山路上,月光将他们的影子拉的又斜又长。
“为师这些年一直很纠结。”
走在前面带路的玉柄真人絮絮叨叨。
“你大师姐生性纯善,什么人都救,什么人都信,这是她的好,也是她的坏。”
“她救的人里,不乏妖族和魔道。虽然本宗因此在这两道中略有些薄面,可到底还是心怀叵测的人多。”
“为师总担心,一没看住,你师姐就叫坏人骗了去。”
“那好办,”凌玥想都没想的答道,“谁骗了师姐,我就杀了他,这么杀个几回,就没有人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