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以护送的名义把人家挟持到魔教总坛,金毛大汉对圣女的沉默寡言已经见怪不怪,甚至隐隐产生了一种“我们家圣女就该有这种气势”的迷之感动。
多好的姑娘啊。
真名叫“葛力姆”的魔教左护法眼里闪烁着慈父般的关怀。
可惜就要插到他们家教主身上了。
“吱嘎。”
房门被大力推开,随着“哐、哐、哐”的奔跑声,瘦竹竿一样的青年跑了进来,也带来了屋外的喧哗。
“左、左……”同样穿着粉色裙子的青年在大汉的瞪视下乖觉的改口,“左姐姐……”
“棒槌,在圣女面前大呼小叫,成何体统。”葛力姆训斥道,“你不是跟着教主在外面接待宾客吗,跑来新房干嘛?”
“右护法让我来跟姐姐问一声……”好不容易喘匀了气,青年扭扭捏捏的说道,“宾客都到的差不多了,教主也饿的快哭了,咱们什么时候开席啊?”
“胡说什么!”葛力姆紧张的瞥了一眼不远处的红衣人,嘴里训道,“我不是说过吗,等玄天宗到了再开。”
“玄天宗跟咱们又不对付,他们来了能干嘛?”也不知道是不是急昏了头,青年没大没小的抱怨了起来,“以前又不是没发过帖子,他们哪次来了?”
好在葛力姆也是满脑门官司,没有跟他计较,“哼,以往他们是自持身份,不愿与咱们为伍,可如今教主已经多年未曾露面,秦阳舒那个老匹夫还能不过来探探路?”
秦阳舒正是玄天宗宗主的名字。
棒槌点了点头,偷瞄了红衣人一眼,这次倒是没忘压低声音:“那教主那边……?”
葛力姆注意到了青年的小动作,直接抬起蒲扇一般的大手,把后者脑袋给压到了一边,“看什么看,圣女也是你能看的吗!”
说完后,他见红衣人纹丝不动,像是没听见二人的对话,想起对方并无修为,这才放缓了语气,“桌上还有之前存下的鲜果,你给教主端过去,但是不能让他多吃,知道吗?”
“得了,您放心吧。”
收到指示的青年作了个揖,捧起那盘没人动过的葡萄,一路小跑着蹿出了房门。
一离开新房,喧闹的人声就迎面而来。
漠北到底不比中原,一男一女若想结为夫妻,只需要摆上一桌酒菜,请上三五亲朋见证,这门亲事就算是成了。
然而魔教到底在这一方称王称霸,是以虽仪式简单,但这请帖一发,漠北有名有姓的人物都得悉数到场。
棒槌刚捧着葡萄跑进宴会,就听到莫老九中气十足的喊声:“玄天宗秦宗主到!”
还真让左护法给说中了?
一怔之后,他闻声望去,就见一名高如山岳的男子出现在厅堂门口,在他身后,数位同样高大的弟子鱼贯而入,而在这一众杀气腾腾的玄天宗弟子中,有一名细皮嫩肉的小公子格外显眼,比起周遭的糙汉,他简直面如芙蓉。
捧着手中的果盘,棒槌不禁发出了一声由衷的感慨:“啊,好矮。”
竟然会收这么矮的弟子,玄天宗也没落了啊!
一踏入宴会厅,凌玥就遭受一波恶意的洗礼。
种种不怀好意的目光自四面八方传来,若是循着回望,就会收获目光主人一个呲牙咧嘴的狞笑。
考虑到这里到底是地狱之城那日喀,在场宾客大都是穷凶极恶之辈,而玄天宗又勉勉强强算得上名门正派,会得此待遇也是理所当然。
“那个背着一口铁锅的是饕餮老魔,据说他最爱用活人的内脏做卤煮。”跟她并排走的柯闯时不时嘀咕几声,“那个背着七把刀的是试刀客,那家伙练武成魔,拿全宗门试刀,惹了众怒才躲来这里。
“最边上的那个披头散发的家伙,最喜欢生剥活人,非说什么人皮缝制的衣服才更暖和。”
作为土生土长的漠北人,柯闯从小就听着这帮子妖魔鬼怪的事迹长大,也算是如数家珍。
一件件、一桩桩令人闻之色变的“丰功伟绩”从他嘴里说出来,倒是缓和了阴森血腥的意味。
听着柯闯的絮絮叨叨,凌玥随着玄天宗众人入座,却发现面前的并非是餐桌,而是一只正架在篝火上烤的整羊,无数酒瓮被堆在篝火外围,每个座位旁边甚至还贴心的配了一把一指长的匕首。
显然魔教很清楚自己所请的宾客里并没有什么文雅人物,干脆就让他们自己动手,倒是很符合漠北大口吃肉、大碗喝酒的习气。
除了这些篝火,就只剩下被一道帷幕遮住的主位,隐隐约约能看到其后的人影。
那里应当就是魔教教主的所在了。
宾客之中,玄天宗是最后到场的,他们一来,宴席立开。
“今日是我家教主大喜之日。”
随着这一声宣告,一名留着山羊胡子的中年人走出了帷幕。
这人胡子像羊,长得也活似山羊成精,脸颊凹陷,浑身干瘦,看上去迎风就倒。
“魔教右护法霍春水,”柯闯小声报出了他的名字,“龙虎山正一教的弃徒,一手正一雷法相当了得,在百多年前就入了元婴境。”
“诸位豪杰能来,我教可谓是蓬荜生辉呐。”
霍春水一开口,就彰显了自己与周围的大老粗之间的不同。
瞧那单薄的小体格,瞧那文邹邹的用词,竟然在异域他乡令凌玥感到了几分亲切。
“过几日便是我教中大典,老朽早已备下厚礼,就等诸位赏光呢!”
“省省吧,霍老头。”人群中传来一声不耐烦的吆喝,“你前年骗我们搓汤圆,去年骗我们去包饺子,今年我要是还上当,我就是你孙子!”
“就是!”有人附和道,“今日多大的喜事,我们要听新郎官说话,你一个孤家寡人,在这边叭叭个不停算啥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