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节(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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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延康的小院叫“微梦洞府”,这块牌匾还是谢蕴昭从满是灰尘的杂物间里拖出来,擦干净重新挂好的。

安静的夏夜,院里点亮了九盏石灯笼,虽然算不上灯火通明,却足够明亮,也很像是凡世的大户人家。

冯延康端了两碗阳春面出来,搁在院里的石桌上,说:“过来吃面。”

谢蕴昭捧起碗,先喝了一口汤,却被烫得立马吐了出来。

她师父嫌弃地看了她一眼,端起碗吹了两下,也喝了一口,结果下一秒就也吐了出来。

谢蕴昭幸灾乐祸地笑起来。

“咳咳咳……失误,失误。”冯延康讪讪的,“快吃面!”

老头子坐在石凳上,一条腿还盘起来,吃得“唏哩呼噜”的,连胡子上都沾了汤和葱花。一点都不像修仙者。

“阿昭,你是不是喜欢那个谁……那个五灵根?”老头子含糊着问,“长得是挺俊俏,但心性不大行。”

“师父您想什么呢。”谢蕴昭无语,看老头子还想说什么,赶紧搪塞,“我喜欢的是师兄那类型!”

老头子立即若有所思。

“对了师父,那个韩师兄是谁啊?”谢蕴昭问。

老头子看她一眼:“卫枕流没和你说?”

“我问了,但师兄说不能在背后说人,让我自己来问师父。”她说。

冯延康沉默地吃了会儿面。等他喝完最后一口汤,才放下碗,抹抹嘴,说:“十年以前,我从柳州带回来了那小子,打算让他做我徒弟。”

谢蕴昭等了一会儿,只等到蝉鸣,一声声地很响亮。

“然后呢?”

“然后,那小子就去天权峰当徒弟了。”

“为什么啊?”

老头子笑了笑,道:“我有伤在身,空有境界、没有修为,自然不如其他师长可靠。”

对韩启的选择,冯延康其实并不非常意外。只是到底那小子也叫了他四年“师父”。在那件事过后,他就琢磨着,下次挑徒弟一定要挑个性格更合适些的,资质也别那么好的。

却没想到……

“却没想到,我竟然是一个世所罕见的绝世大天才,堪称璞玉中的璞玉,珍宝中的珍宝。”

谢蕴昭放下碗,深沉地叹了口气,并深沉地打了个饱隔。

“师父,您现在是不是觉得特别惊讶、特别无所适从、特别患得患失、特别不知所措?没关系,我理解您,毕竟我是这么大一个天才啊!您多适应适应,习惯了就坦然了。”

冯延康:……

他看了看手里足有脸大的面碗,再看看徒弟的脑袋,寻思着要不要用这碗测量一下徒弟的脑容量,比如扣上去?

“那韩师兄真是太笨了。”谢蕴昭说,“能当天枢的真传弟子,为什么要去当天权的内门弟子?师父是做的糖葫芦不甜了,还是煮的面不好吃了,还是种灵田不好玩了?难道说,其实是天枢峰和他八字不合?”

“什么八字不合!”冯延康真想把碗扔到她脑袋上了,眉毛连着抽了好几下。

谢蕴昭举起双手,表示投降。

冯延康看她一副装乖卖巧的样子,心里顿时软了。他又是沉默了半天,久到院子里都响起蝉鸣了,他才叹了一口气。

“阿昭,你的灵根资质的确万中无一。”他说,“这北斗仙宗里,会有很多人争着想要当你的师父。如果你想走,我不会怪你。”

“师父,您饶了我吧。”谢蕴昭一脸牙疼地说,“那韩师兄都说了,他们不食五谷餐风饮露,既没有好吃的灵田,也不会做饭。我去了会难过死,还不如从天枢峰顶跳下去。”

“……成天就知道吃。”冯延康挥挥手,恢复了正常,还不知道从哪儿掏了根牙签,开始剔牙,“去,把碗洗了。”

“那不也是师父做的。”他徒弟不情愿,“师父,我今天打扫了整个院子……”

老头子立即以手遮眼,假哭道:“这日子怎么过啊没法过了,老头子我被徒弟抛弃,现在又被徒弟欺负啊……”

谢蕴昭眼睛一眯,当机立断,也捂脸假哭:“我也好惨啊,被老头子拎来当徒弟,却累死累活干家务,还被他又打又骂啊呜呜呜……”

冯延康当即跳起来,气愤道:“谢蕴昭!我什么时候打你骂你了!”

“现在就在骂我!”谢蕴昭不甘示弱。

两人大眼瞪小眼了半天。

“师父,不如这样,”谢蕴昭说,“我给您洗碗,您给我洗碗。”

冯延康嘴角一抽:“这跟各洗各的有什么区别?”

“那怎么一样?”他徒弟理所当然地说,“一个是互相照顾,一个是互不相关,区别可大了。”

老头子又是沉默片刻。他今天晚上似乎尤其青睐沉默。

然后他说:“今天我洗,明天你洗。”

“那也行!”谢蕴昭笑起来,“那师父,我先去睡了啊。我能不能睡懒觉?下周启明学堂开学,我就睡不了懒觉了。”

“对了,师父,我家里以前是个小地主,凡世喜欢叫世家。”她说,“世家有一大堆缺点,比如不事生产还占据大量财富,但也会很看重一些品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