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粲神色惨白,命元吉点烛。
耳房内顿时明亮,顾粲站起了身,不断地翻找着什么物什。
元吉怀疑顾粲得了失心疯,只得探寻地问:“世…世子,您要找甚?让小的帮你找找?”
顾粲的语气平复了些许,回了二字:“镜子。”
元吉不敢多问,他长得胖,眼睛也小,平素很少照镜子,耳房内也没有这样的物什。
他只得回道:“世子,小的房中没有镜子,您若是想照…怕是得回您自己的房中。”
顾粲听后,回到了自己的寝房。
他所居的寝房内,有面黄花梨镜台,顾粲对着镜子照了半晌,摸了摸自己的右脸。
元吉的左臂还在。
他的腿还是好的,没有瘸。
脸上也没有那道狰狞的疤。
他记得他是死在了那茅屋中,那现在,又是怎么一回事?
顾粲有些难以置信,心中说不上究竟是悲还是喜,他又问元吉:“现下是何年?”
元吉心道不妙,主子竟是连时日都不记得了,嘴上却还是如实回道:“现下是,太武元年。”
顾粲忽地意识到了什么,命元吉:“去备马来,我要出府一趟。”
元吉一慌,瞧了瞧天色,对自己有些疯魔的主子解释道:“世子,现下都过了丑时了,您若是不急,我们明日再出府,成吗?”
顾粲的神色愈发冰冷,厉声道:“还不快去。”
元吉只得暗道自己可怜,明明睡得好好的,却突地被叫了起来。
现在还要在这大晚上的,随顾粲策马而行。
顾粲简单整饬了下衣发后,便乘上骏马,一言不发地用马鞭抽了几下马腹。
他所乘的马,在夜里,仍是精神百倍,犹如乘奔御风。
元吉骑的马,却是个蔫的,跑的也不快,也不怎么听他使唤。
他苦不堪言地跟在了顾粲的后面,也不敢问,顾粲到底要去向何处。
一路上,元吉渐渐认出了路。
顾粲这是要去平远侯府。
当他二人到抵侯府外时,顾粲下了马,于夜中,眸色复杂地凝望着侯府大门。
元吉终于追上了顾粲,也下了马,神色有些惊惶:“世子,您…您来这处做什么?”
顾粲静默了半晌,终于开口:“蔼贞翁主,是否仍在沉疴,卧床不起?”
元吉频点着头,心道,主子顾粲果然是为了这个蔼贞翁主才过来的。
嘴上却劝慰道:“世子,小的知道您思妇心切,急于要将翁主娶进门中,但…但平远侯虽希望您娶了翁主,但您在大婚之前,可不能做什么逾矩的事啊。”
这要是以前那位清清冷冷,沉默寡言的世子爷,元吉什么也不担心。
但现在,眼前这似是被邪魔附了体的爷,元吉就说不好了。
他觉得,顾粲什么都做的出来。
那夜之后,顾粲便恢复如常,元吉终于松了口气。
只是,他觉得,主子同之前,还是有些变化。
具体变在何处,他也说不上来,思来想去,元吉得出了个结论:顾粲这是中了情蛊,一夜之间变情种了。
而后到了太武二年,元吉竟是发现,主子顾粲在暗地里,养了许多的细作。
这些细作,有的潜入了皇宫中。
还有的,潜入了平远侯府中。
蔼贞翁主身侧,有个丫鬟,便是顾粲手下的细作。
元吉回忆着往事,已经走到了顾粲的身前。
他从怀中掏出了一封信,将它递与了顾粲。
顾粲接过后,转身便回了书房。
端坐在书案后,他将信封拆开,将信纸摊平。
信上的字迹工整清秀,似是女子的字迹。
顾粲从右至左的读着,上面记着不同的日期——
譬如廿一日记着:翁主贪睡,巳时才起。
廿二日记着:翁主心情甚悦,抚琴良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