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妍整个人僵跪在地上。
她全然没想到,顾粲的反应会是如此之大。
他的眸中透着阴气,带着嫌恶。
郑妍往后退了几步,不敢回顾粲的话。
郑姝见顾粲是毫不怜香惜玉,面色凝了几分,唤住了顾粲:“世子,今日之事,是皇后娘娘的意思。我五妹妹她爱慕您已久,我父亲也与你提起,想将她送予你做妾室。您不应允,不给郑家面子,那就只能让皇后娘娘出面做这个主。世子若是不留下她,那就是忤逆皇后娘娘,不尊皇家。”
顾粲俊美的面容带着几分桀骜,他微微挑眉,复又坐回了圈椅处,随即冷笑了一声:“皇后之意?皇后娘娘执掌凤印,管的是后宫之事。后宫的所有皇子都是她的孩子,那些皇子公主的婚事皇后尚且不能做主,都要听从皇上的旨意。怎的现下皇后娘娘不仅管六宫之事,还要伸手去管臣子的家事?”
郑姝觉得顾粲的这番话是不把皇后放在眼中。
不把皇后放在眼中,就是不把郑家放在眼里。
——“世子入朝为官也有多年,怎的连这些人情世故都不懂。郑家肯让她做你的一名妾室,已经是拉下脸面了,现下你这般辱我妹妹,又不尊皇后,是完全不将郑家放在眼里了吗?”
顾粲噙着冷笑,却没有言语。
郑姝以为自己的这番话起到了威慑的作用,顾粲也只是个质子,再傲慢又有何用?他的命不还是捏在了皇上的手中,他终归得给皇后一些面子。
“进来罢。”
顾粲这时开口道。
郑姝和郑妍皆是一愣。
只见适才着瑞紫银绯公服那名中年男子迈过了门槛,冲顾粲施了一礼。
顾粲问向他:“都记下来了吗?”
那男子答:“回中丞大人,臣已将国公夫人的言谈都记录在案,国公夫人以皇后娘娘之威和郑家之势相要,逼迫世子纳妾,携其庶女欺辱蔼贞翁主。”
郑姝心中一慌,顾粲既是御史中丞,那随他而来那不就是……
她真是做了件大蠢事!
那些御史平日做的就是监察百官及其家眷的言谈行止,上奏到皇上那处,最后纠劾百官过失。
若要是纠察出了罪行,他还可随时命廷尉去逮捕官员。
郑姝现下是无话辩驳。
她只恨自己为了搏得郑彦邦的好感,就那么应下了她这庶妹的这摊子烂事。
郑姝冷声唤郑妍起身:“还跪在地上做什么,还不嫌丢人吗?赶快起身,随我离府。”
郑妍好不容易看见了能嫁给顾粲的希望。
她眼看这希望就要破灭,自是不想放弃,她长得不差,家世不差,虽然只是个庶女,但是爹爹一向最疼她。
为何就做不得顾粲的妾室?
他真是太冷血了。
郑妍哭着哀求道:“世子,我一心倾慕于您,不求旁的,只求能做您的一名妾室,您就不能可怜可怜我吗?我也没有图求些什么,只是做一名妾室,都不行吗?您不能这般冷血......”
冷血?
他不喜欢她,就叫冷血吗?
顾粲看着地上有些疯癫的女子,语气平静地回道:“我是怎样娶的蔼贞翁主,你应该知道,我心中早已容不下任何女子。成婚前,我曾向平远军侯和她承诺过,绝不会纳任何妾室,只会有她一个妻子。如若我悖约,既是不孝,又是不义。你口口声声说倾慕我,却要陷我于不孝不义之地。你要害我,我难道还要同情你吗?”
郑妍见自己的哀求毫无作用,反倒是被顾粲认为,她是别有居心,是要害他。
她起身刚要向顾粲解释,却觉有阵阴风而至。
郑妍的脸颊倏地一痛,她侧过了脸。
原来是郑姝打了她一巴掌。
郑姝一贯端庄的面容难得存了几分怒气:“你还要不要脸,还同他说这些做什么,你的这些烂摊子,我日后再不会管。你愿意自尽就自尽,若是再觉得委屈,就同我那偏心父亲说去,再别来求我。”
郑妍的面颊蛰痛:“长秭……”
郑氏姐妹走后,那两名侍御史都进了正厅,顾粲唤下人为他二人斟茶。
年纪略轻的侍御史开口道:“这左丞家中的子女果然跋扈,虽然搜集上来许多轶闻,但今日却是亲眼见到。只是这国公夫人和那郑家庶女当真是狂悖,竟是敢直接来府上招惹顾中丞您。”
说罢,那侍御史无奈摇首,用嘴吹了吹茶汤,啜饮了一口。
顾粲望着正厅外的雪景,眸色愈发深寒。
皇后不是无脑之人,不会选择在这个时候派人到他的府上寻衅滋事。
这纳妾之事,完全是冲着林纨来的。
既是冲着林纨来的,想必怕是与宫中的那位鸾公主脱不了关系。
*
次日,承初宫。
上官鸾刚刚起身,神情有些慵懒地端坐在镜台前,正闭目让宫女伺候着她篦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