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连滚带爬地来到神像边,抓着一旁的碎石狠狠砸了下去,愤怒道:“没用的神,没用的神!”
“明明爹爹娘亲对你那么好,天天上香叩拜,说你会保佑我们……”
“你根本什么用也没有!你根本不会管我们的死活!”
……
石头砸在木雕之上的闷响一声又一声,女童太过用力,稚嫩的手已经被划出一道道深浅不一的伤口,但她却好似一无所觉,动作没有半分停顿,不停地咒骂着,仿佛这样就能让那些死去的人重回阳世。
木雕神像被砸得面目全非,最终女童也累了,她趴在地上,红肿的双眼中再也流不出一滴泪来。
“为什么……”
遥远的天际,一片蔓延的云霞压下浅淡的暮色,迅速将天地染成了深沉的红色——就仿佛,这片大地上无数正遭遇厄运的生灵的血泪都已汇聚到此。
但事实上,这并非上苍有感,而是又一轮灾难的降临——在天际,又有大能交手,天相之变,不过是因为其中那位魔道血修出手了。
天幕上的红越来越深沉,宛若凝结的鲜血,不祥至极。
“淅淅沥沥……”
红色的雨点自血色苍穹坠落,打在旷野废墟之中,打在已经经历过一次次灾难的生灵身上……
在越织越密的雨幕之中,一个个人倒下,化作一滩血水,见到这一幕的人想要躲起来避雨,但是这雨不是凡雨,它落在人身上,人就死了;它打在建筑上,建筑也被迅速腐蚀,转眼就仿佛经历了无数岁月,彻底腐朽。
惨叫声伴随着雨声,交织出死亡的乐章,雨幕下的世界渐渐化作一片血色泽国……
?
战争总伴随着死亡,更何况是这种生死存亡的种族之战。
明泽剑尊挥剑将一个肆意杀戮的魔修斩杀,望着眼前的惨状,再冷漠的心也难免有所触动。
“每个修士在踏上修炼之途前都被告诫,追求无上仙道,须斩断尘缘……”他喃喃道,“尘缘既断,本就不该再与凡界有何牵连,他们吝啬自己的神通妙法,不愿用在卑微的凡人身上,可在屠戮凡人的时候,却又好似忘记了这一切一般……”
“孰不知,这世上最大的因果,便是生与死!”
尽管明泽剑尊很清楚,这件事情主要还是错在魔道,正道修士无法控制他们的行为,无法选择战场,波及凡人是不可避免的,但他的心中还是有着淡淡的惋惜。
这大概就是战争吧,即便这些凡人没有死在战斗余波之下,也会在不久后的魔劫之中凄惨死去……
战争中受到最大伤害的,不会是战争的双方,而是无辜的凡人、低阶修士。
他们对大局根本造不成任何影响,但是却总是最先因上层的贪欲、争斗而遭遇不幸的人……或许这也是天道法则?
弱者,连活着都需要拼尽全力。
明泽剑尊最后看了一眼死寂的大地,叹息过后,踏上飞剑,消失不见。
猖狂的魔族还有很多很多,他要做的事情也同样很多很多,实在没有多少时间怜悯苍生。
?
天妖域,云顶金宫。
人族内部混战多年,妖族却也并不是太太平平,这几百年间,妖族又换了新的主人,据说是刚刚寻觅到的一位凤族,真身为孔雀的大妖。
孔羲接任妖皇之位并不顺利,因为他的修为并不算高——至少,远远不如当时的妖皇白劭。
但是不知出于什么原因,在妖族内部因此而吵翻了天的时候,白劭主动退位,将妖皇宝座拱手让与孔羲,随后带着蛇族一脉回到他们原本的封地之中。
在三羽、四羽等人的辅佐之下,孔羲最终还是成为了新任妖皇,人称羲阳妖皇。
三羽看过刚刚收到的消息,神色变得十分凝重。
魔劫之事,不仅关乎人族,也关乎妖族,他当然不会不管——即便是在妖族内部斗争最为激烈的时候,他也从来没有放松过对魔劫的警惕。
“终于还是要来了……”
三羽叹了口气,他觉得自从曾经的妖皇陛下神秘消失,沧澜界内就没有安稳的时候,这近千年间他掉的羽毛简直比过去所有时候还多,都要秃了。
他不禁看向羲阳宫,那座宫殿一如既往地安静,居住在宫中的妖皇很少现世,妖族内的大小事务也妖皇大手一挥交给他处理……
很多人据此认为三羽是“挟天子以令诸侯”,其实三羽也很冤,他知道孔羲是他忠诚的陛下的转世,从无僭越之心,怎会如此?
他更知道,孔羲这么多年从不露面,是因为要专心修炼,也是因为……心结难消。
不管三羽的目的是什么,不管孔羲最后的选择是什么,孔羲都无法不对三羽产生心结,毕竟三羽当年为了斩断孔羲与墨景纯之间的联系,做的确实有些过分。
“罢了,”三羽自言自语,“此事关乎妖族命运,必须由妖皇亲自处理,即便他不想见我……”
做出决定后,三羽便去了羲阳宫。
羲阳宫内,孔羲正在修炼。
他知道他目前欠缺的就是实力,如果他的修为一直无法提升上去,即便有三羽等人压阵,天生尊崇强者的妖族也无法彻底安稳下来,从内心深处尊他为皇。
“咳……”
一声压抑的轻咳声在空旷的宫殿中显得那般清晰,孔羲平复下翻涌的气血,好似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继续修炼。
方才,神魂之中的那道剑意又不安分了……
当年与景纯剑尊诀别,她一怒之下送了他一道剑意,命他融入神魂之中,为的就是要折磨他,让他无时无刻不记住他曾经背信弃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