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慧叹了口气:“世事难料啊。你也知道我乡试只中了个末名,会试不中,按常理说是不可当七品县令的。多亏先生临终前为我运作,我才得了这么个官职。但我哪里能和你相比,我去岭南做县令后,没过几日就被那县衙里勾心斗角的差事忙得是晕头转向。于是九年过去,我才堪堪升了个骁骑尉。仅这个官职,还是因为我与全州团练使冯大人交好,他离开全州到秦州赴任升迁做府尹,顺便将我带走了,于是我这才升的官。”
唐慎沉吟片刻,他安慰道:“事在人为。”
徐慧果然是个只懂读书、还读得十分平庸的酸腐书生,他跟着天下四儒之一的梁诵身后读书多年,却依旧勉强才中了个举人。听了唐慎这话,他压根没多想,而是点点头,道:“冯大人也是看我人很老实,才与我交友。此事还得多谢了他。”
唐慎笑了笑,不再说话。
别说徐慧如今是个六品的官,哪怕他是个五品官,想要升四品,唐慎想要给他运作,也不是没有余地。
事在人为,说的不是那位冯大人帮徐慧,而是他唐慎接下来打算拉徐慧一把。
不过看样子,徐慧来找他并非为了升官。
唐慎旁敲侧击地问道:“快要过年,京官们都已然要休假了,徐表哥怎么忽然来了盛京。你如今已然三十有四,早已成家,过年了不与妻儿团聚么?”
徐慧:“我来盛京确实是有事。秦州府尹为四品官,明年开春是要参加大朝会的,进宫面圣的。冯大人身为府尹,早早来到盛京,决定在盛京过年。他给了我这个机会,由我领军进京保护他的安危。”
唐慎对秦州这个地方并不陌生。
五年前,度支司血案后,当时的勤政殿参知政事、前左相纪翁集的得意门生赵靖,就是被赵辅贬去秦州,当了个府尹。今年初纪相因为正月宫变,被皇帝废了官职,回乡安度晚年。同时皇帝又想起了远在秦州的纪相的学生赵靖,便把他调回盛京。
没想到赵靖离开秦州后,是那个全州团练使冯大人接替了他的官职,徐慧也因此得福。
唐慎:“可找到住的地方了?”
“我与冯大人一同住在租好的宅院里,景则,你不用操心了。”徐慧犹豫片刻,他神色踌躇,但最终还是说道:“今日我来拜访你,其实是有事想与你说。”
“何事?”
“你如今,可还记得先生?”
唐慎神色一顿,他沉默片刻,反问道:“为何忽然提起先生?”
徐慧目光深长地望着他,道:“因为我觉得,你并非是个忘恩负义之人。若你真的忘了先生,今日你就不会见我。我早已过了而立之年,我迂腐老旧,恐怕此生只能在秦州蹉跎时光了。但你不同,我一直记得先生曾经说过,你哪里都好,唯一不好的是,没有一点上进之心!但你如今全然不像没有上进之心的样子。”
唐慎哈哈一笑,他抬手拿起茶壶,给徐慧倒了一杯茶。
“喝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