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公子?”
棠衣听见声音,也走了出来,随即大吃一惊,“赵公子,姑娘去哪儿了?”
那人没有理会她,只在房中巡视了一圈,便转身快步走了出去,他从棠衣身边走过,却始终没有看她一眼。
棠衣的面色有些难看,她咬了咬牙,也追了出去,“赵公子。”她急促地唤了声,“我知道姑娘可能去了哪儿。”
夜半,子时,古朴老旧的城门早已落锁,城墙前漆黑一片,幸而头顶月色垂怜,投落了一地光辉。
钟白把马栓在竹林外的树桩上,步行走去城门口,小孩跟在她身边,抬头挺胸,小脸绷得紧紧的,搭上他这一身全黑的衣裳,倒真有一番暗夜刺客的风范。
许是听到了钟白心中如是说,小孩不禁更加得意了,短促的小马尾摇晃得更加这会儿夜间的温度渐渐凉了下来,钟白出门时不知夜里会如此凉,便穿得轻薄,夜风一阵来时,只觉得凉意蹿进四肢,直蔓延到了血液里。
她感觉抱着胳膊躲到了城门之前的门洞下,而那小孩倒像是不怕冷似的,大摇大摆地站在风口,感受疾风呼啸的声音,任由发丝俊逸飞扬。
钟白歪着脑袋问起,“你觉得,大师兄会喜欢这个礼物吗?”
仙鸽瞥她一眼,“我怎么知道。”
“嘁,你不是无所不知吗?”
这话倒是说到小孩心坎上了,于是他认真思索了一下,“他喜欢的。你从地上抠一团泥巴送给他他都喜欢。”
“……”
又等了半刻,终于见西侧林间有动静,有人从林间驾马而来。来人着一袭碧色锦袍,烫金的纹在月光下格外耀眼,那人驱马驶近了城墙,翻身下马。
走近了能看到那男子英俊倜傥,眉宇间带着与生俱来的傲气。
钟白从黑影里走出来,欣喜道,“裴翊师兄,来这儿。”
“师妹怎选了这么一处偏僻的角落,险些寻不到你……”那人看到钟白身后的小孩,吓了一跳,“这位是?”
“哦,他是我表弟。”钟白随便掰扯了个借口,“他不放心我,便跟着我出来了。”
“原来如此,这般看来,这小公子倒确实与师妹有几分相似之处呢。”裴翊笑盈盈地点了点头,指尖在还未碰到小孩头顶时便被躲开了。
小孩抱着手冷眼相望,这男人心里的鬼主意不比赵既怀少。
城门外的树林离这不过四五十米,钟白的马就栓在林外,似是受了什么惊,忽然嘶鸣了两声,但又很快恢复平静。
月色朦胧,两人站在城门前的黑影里,躲开了光亮,脸上的表情看得并不真切。
只看到对面那人比钟白高了半个头,说话时他微微低着头,两人有说有笑。
钟白打了个喷嚏,那人便关切地解下了外袍给她,却被拒绝了。
随后他从怀中掏出了个掌心大的东西递给那人,那人似是对那东西期待已久,竟高兴到跳了两下,就差没能扑上去抱住他了。
两人又可疑地说了会话,钟白这才依依不舍地离开,从黑影里走出来的,竟还有个黑衣裳的小子!
待她走近了,才看到那脸上洋溢的笑容,而那城门处的碧色身影伫立在原地,那人凝望着快马离去的方向,撵了撵指尖,似是回味无穷。
忽然,他神情一变,点地飞起,凛冽的剑风堪堪擦过耳畔。
男人缓缓从丛林里走了出来,伴随而来的,还有浑身的杀气,“你和钟白在这做什么?”
裴翊只诧异了片刻,很快稳了稳心绪,笑道,“赵公子在说什么,我可听不懂,在下不过是出来散步的。”
赵既怀的面色阴沉得似乎能挤出墨来,他不打算和裴翊绕圈,单刀直入,“沈煜川之事也是你干的吧。”
“赵公子说笑了。”裴翊展开折扇,笑道,“将皇侄打得半身不遂的,不正是赵公子吗?”
男人幽深的眸直直望着裴翊,深邃眼里不知在想些什么,充满了深深的寒意,“你想做什么?”
“那天池,公子可寻到了?”裴翊弯着唇。
“公子可满意?”
……
从洛城取完东西,钟白快马加鞭赶回了镇子。把马匹栓好,她敲了敲后门,店小二马上给她开了门。
小二盯着钟白身后,脸上写满疑惑,“小姐,方才那小公子呢?”
钟白愣了下,看了看怀里包袱。出门时仙鸽还是人的形态,刚刚下了马,忘记变回来了。
她只得硬着头皮道,“小公子……走丢了。”说完,她不留给小二再问的时间,赶忙拔腿溜走。
“歡,小姐!”
那小二又叫住了她,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方才小姐离开不久,与你们同行的那公子便来寻,瞧着是极生气的,问了我可有看见你往哪儿去了,我说不知,也不知公子信不信,反正他瞧着可吓人了……”
钟白暗道不好,连忙跑上二楼,却见着自己房门口还坐了一个人,她吓了一跳,“棠衣,你怎在我房间门口坐着?”
那人拢了拢衣角走来,轻笑道,“起夜时发现你不见了,一时担心,便在这儿等着。”又问,“姑娘这是去哪儿了?这么晚。”
钟白还没想好借口,躲了躲身子避开她的盘问,“你快回房睡去吧,明儿再说。”
她躲进屋子里,又探出头来,“对了,若是我大师兄回来问起,便告诉他我一早就回来了好不好,求求你了!”
棠衣捏了捏衣角,牵起嘴角笑了下,“是,姑娘。”
夜深,第一声鸡鸣响起,男人才风尘仆仆地回来,他紧抿着唇角,寒峻的眉眼冷若冰霜。
赵既怀走上二楼,见钟白的房门紧闭,知她已回来,他在她门口伫立了会,几度抬了手想敲门,最后还是没有深夜再去打扰,只挪了脚步,往自己的房间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