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文重双眼被蒙住,他也不知自己被带到了哪里,但他知道,押解自己的来俊臣武士在半路上被人截杀,他却被另外一批人夺走了,终于脱离了来俊臣的魔掌,他心中又是忐忑,又是期待,同时也有一丝害怕。
这时,他感觉自己被推进一间屋子,有人摘掉了蒙在他眼上的黑布,眼前陡然变亮,半晌,他的眼睛才慢慢适应,只见四周站着十几名彪形大汉,在他面前坐着一人,正冷冷地看着他,庄文重认出了此人,正是在扬州和他一起并肩作战的李臻。
“是你?”庄文重失声叫了起来,原来是李臻截杀了来俊臣的武士。
“解开他的绳子!”
一名内卫武士用刀挑断了庄文重手上的绳索,庄文重揉了揉已经麻木的手腕,心中十分惭愧,他知道自己把金牌给武三思,闯下祸事了。
“庄都尉请坐!”
李臻虽然割了他的绑绳,又请他坐下,但语气却十分冷淡,庄文重叹口气道:“李统领,我并非想出卖你,我只是……进京活动一下,想打通关节,不料在兵部听说圣上对我不满,我便去求武三思——”
李臻摆摆手打断了他的话,“圣上对你不满,是因为她不知道你的平叛功劳,林太守的详细报告还没有送到兵部,但圣上已经看了我的报告,相信她非但不会处罚你,还会嘉奖你,庄都尉太性急了。”
“哎!我是太害怕了,也太相信武三思,结果……”庄文重心中十分痛苦,说不下去了。
李臻注视他半晌,给周围武士使个眼色,让他们都下去,房间里只剩下他们两人,李臻这才缓缓道:“你怎么向来俊臣招供的?”
庄文重慌忙摆手,“我什么都没有对他说,他……他还没有来得及提审我,应该就是今天,事实上,我什么都不知道,我一心只想攻取李元嘉的后勤营,不知道统领已经占领了江阳县。”
“可你却把李元嘉的金牌给了武三思!”
庄文重脸色露出懊悔之色,叹息道:“我不知道那面金牌的意义,若知道我就不会轻易拿给武三思了,我的命都差点丢在那块金牌上,恨啊!”
李臻也知道庄文重什么都不知情,他只是无意中得到了金牌,但李臻很清楚庄文重对来俊臣的重要,来俊臣可以利用庄文重来编织罪名,篡改事实,把自己和金牌联系起来。
甚至来俊臣还可以让庄文重诬告李显或者李旦和李元嘉暗中往来,毕竟庄文重是扬州都尉,又参与平定了李元嘉之乱,他的证词就有相当的说服力。
李臻沉思片刻道:“庄都尉,我虽然很生你的气,不过我李臻是恩怨分明之人,我不会忘记你在扬州曾经帮助过我,所以我才把你从来俊臣手中救出来,现在我找一处地方把你藏起来,等这件事结束后,我自会放你回扬州。”
庄文重心中暗暗感激,他俯身行拜礼道:“李统领的救命之恩,庄文重铭记于心。”
李臻随即令武士把庄文重带下去了。
这时,张黎走了进来,正是张黎率领武士趁乱将庄文重抢了回来,也是他在一人高的草丛内一箭射杀了来枫。
张黎笑道:“我还以为统领要想杀他灭口,没想到统领是为了救他。”
李臻笑了笑道:“当初在成都,我如果能救杨沛,也决不会杀他,毕竟他们都是地方大臣,随意杀戮的后果很严重。
当然,我也可以杀庄文重灭口,不过这样一来,我和扬州系官员就彻底翻脸了,可是我们救下庄文重,也就可以把林清从武三思那边拉过来,这其中的得失,我心中盘算得很清楚。”
张黎竖起大拇指赞道:“统领眼光长远,救下庄文重,也就拉拢了林清,这是一笔好买卖,卑职佩服!”
“你少灌我迷汤!”李臻笑道。
“卑职并非夸大其词,今天统领算到了来俊臣的诱兵之计,最终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确实比来俊臣高了一筹,不过卑职担心来俊臣接下来会不择手段,对统领不利。”
李臻点点头,“这一点我已经想到了,来俊臣开始盯住我的府宅,肯定也盯住了我大姊,所以我把她送去了明秀山庄暂避,这样我就没有了后顾之忧。”
李臻负手走到窗前,仰望着天空徐徐道:“我们就放开手和来俊臣斗上一场,看到底是谁笑到最后?”
……
太平公主府内,太平府武士副首领张铨半跪在地上,向主人太平公主详细汇报了他们抢夺庄文重的失败经过,最后泣道:“卑职无能,非但没有能完成殿下交给的任务,还损失了十九名弟兄,请公主殿下严惩!”
太平公主半天说不出一句话,竟然中了来俊臣的诱兵之计,虽然张铨确实无能,但这个决定却是她做出,她尽管心中怒火万丈,却又一时发作不出来。
这时,旁边的高戬问道:“张兄刚才说是因为出现了特殊情况,分散了来俊臣的注意力,才使你们得以突围成功,是什么特殊情况呢?”
张铨想了想道:“卑职没有看见,但有弟兄看见似乎庄文重被人劫走,来俊臣在马车那边大吼大叫。”
“被人劫走?”高戬眉头一皱,“你能肯定吗?”
“应该不会有错,卑职问了好几个弟兄,他们都看见了。”
高戬和太平公主对望一眼,他们几乎是同时明白了,估计是李臻出手了,截走了庄文重。
太平公主不由有些恼火,自己损兵折将,最后却居然便宜了李臻,他为什么不帮助自己?
高戬仿佛明白太平公主的不满,便微微笑道:“李臻并不知道公主殿下也在插手兴唐会之事,如果之前公主能给他透露一点,或许他就会改变计划,配合公主的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