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上房门后的顾清让立刻卸下了伪装，将课本放在李萌的书桌一脚，然后蹲下身在书桌下找到了个不显眼的电插孔，将连上手机的充电器接通了电源，藏在了桌腿后面，然后没有多做停留，从房间里离开，带上门后从楼梯上下到一楼。

这是顾清让来到五口之家的第五天，还是第一次餐桌上吃早饭，是很家常的瘦肉挂面。

随着李平的出现，餐桌上的三个人距离四天前，发生了明显的变化。

李志杰是顾清让接触最少的，原本只消一眼就能知道他是家庭中的掌权者，先阴鸷的气息依旧在，但居高临下的权力感却消弭了不少。

而张淑芬，一个原本脸色蜡黄唯唯诺诺的家庭主妇，如今看过去气色好了不知些许，甚至有种一夜过去年轻了两三岁的感觉，原本低垂的眉眼也飞扬了起来。顾清让觉得，李志杰消失掉的权力感，就是被张淑芬吸取了过去。

而李萌，之前她也常常是畏惧的，不是在害怕李志杰就是在害怕张淑芬，现在她恐惧的对象直指李平，可现在恐惧的意味与之前不同，如果说之前是毫无反抗之力的畏惧，现在则是携带仇恨的恐惧，这恐惧暗藏极其锋利的攻击性，这种攻击性的后果，顾清让昨晚已经见识过了。

脑海中不自觉又浮现出了从李平身上喷溅而出的血柱，自然是相当影响食欲的，顾清让用汤匙在面汤碗里搅拌着。瘦肉大概为了鲜嫩用生粉腌制过，使得面汤成淡淡的棕色，闻起来也香醇，只是随着顾清让的搅拌，原本就摇摇欲坠的食欲立刻转化成了要干呕的生理本能。

面汤里有虫。面汤里有不少虫，不认真看就会错过的蜷曲着的细小白虫，随便一勺就有三四只。

啪，汤匙落回进汤碗里。

除开顾清让自己，饭桌上四个人都在吃着面和瘦肉，喝着面汤，看起来是很满意的，毕竟张淑芬的手艺一贯不错。

顾清让想问，难道只有他一个人看到虫了吗？还是其他人根本不在乎有虫？干脆是只有他的碗里有虫？

张开了嘴，顾清让却根本问不出口，他不确定自己想听到什么样的答案。

“怎么了，阿凡，没胃口？”张淑芬昨晚的忽视又像是幻觉了，她依旧慈爱地关心着自己的儿子。

顾清让顺着话接下，说道：“是有些没胃口，我先上去一下，你们先……吃。”

本以为李志杰会开口责备他两句，然而对方根本没有抬头，正专心吃着挂面。

李平也只是莫名其妙地看了顾清让一眼，举起碗开始喝汤。

面对李萌关切的眼神，顾清让点了点头，示意没事，然后离开了餐桌，爬上楼梯回到了李萌的房间。

其实也就十来分钟的时间，手机根本充不进多少点，但至少能开机了，电量部分依旧显现着闪烁着的危险的一丝。

顾清让又等了五分钟，在听到楼梯处隐隐传来点动静后，果断拔掉了充电器，连着手机一起收进了口袋里。

要是李萌进了房间，顾清让还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收回这手机了，被发现了又该怎么解释。反正等下找到许喟，还不信许喟没法带着他找个地方给手机充电。

自从有了昨晚的见闻，即使依旧打算保护帮助李萌，但要让顾清让毫无芥蒂地面对李萌，顾清让自问做不到。

还真是李萌回来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吃了早饭的原因，李萌原本惨白的脸色好了不少，虽然嘴唇依旧有些肉色，但比今早发现李平没死的时候已经好了不少。

好吧，昆虫果然富含蛋白质能有效补充营养啊。

顾清让主动说道：“萌萌，趁着清晨，哥哥出去逛逛。”

李萌没有立即回复，而是静静地望着他，那目光和他第一次说要出门时，张淑芬望着他的目光一样说不出的怪异。

然后李萌轻声说道：“嗯，哥哥注意安全。”

顾清让总觉得这句“注意安全”里有很多的潜台词，但里面至少有一句，预示着李萌确定顾清让顾清让能离开这栋房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