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学。”她用手敲了敲桌面。
“你是身体不舒服吗?”
许尽欢把埋着的头从桌子上缓缓抬起来,头发略微松乱。小尖下巴仰起看李冬四,他对她的第一印象就是李冬四好像护士,声音柔柔的却看起来敏感严苛。实际上考试这两天,他还是第一次认真看李冬四这张脸,大多时候李冬四都是把头埋着,要不就看向窗外。
他摇了摇头,说:“英语好难。”,“我想睡觉。”
李冬四忍不住笑了:“那你休息吧,等会儿记得填卡。”她的手从桌面离开,然后交握在身后,转身又走上了讲台。
许尽欢看见她左手手腕上不自然的迷你创可贴,整齐排着贴了叁条。表情暗了。
撑着脑袋,盯着讲台上写试卷的李冬四看。他看李冬四表情平静,偏着头去填试卷,却总觉得她像时刻紧张着什么,身体绷直着。对李冬四有了些许猜测,抑郁或是什么?但他却还不能确定。
“老师。”他举手,声音薄而透,“草稿纸。”
李冬四把笔放在一旁,看向他的方向,拿着纸又走了下来,左手背着,用右手把纸轻放在他桌上。正想转头就走,背在身后的左手被许尽欢拉住,他没有用力。她一瞬瞳孔放大,身体僵硬着,想起昨晚许尽欢微凉的手握住她的,带领着她。
“老师,你忘了收走这张。”他把用完的那张草稿纸,递在她左手手心。李冬四微撇过头,他看见她慌张的双眼。叁条整齐排列贴于她手腕上的迷你创可贴,就像是她的一道封印,外面的人都触碰不到,许尽欢想,那之下有她的秘密或…疼痛?
“谢谢。”她把手抽走,小声地说。又埋下头去,用头发遮住整张脸来。高跟鞋在地上发出急促慌乱的声响,惹得几个考生抬头看向她来。许尽欢,把板凳向后翘起又落下,开始填答题卡。
等李冬四回到座位上时,她才将握在手中的草稿纸展开来,那上面只有许尽欢歪扭着写上的一个词:test。
测试。
暗示,嘲讽些什么。
一瞬间他们的身份仿佛颠倒了。
她顿时脸涨得通红,把头埋得更低,不敢再把脸露出来,怕自己在他眼里变成一个笑话。
漫长的后半程考试,让李冬四坐也不是站也不是,耳边听着学生涂卡做题的沙沙声,心里却像被火烧一样,又急又燥。总感觉头顶有双眼睛时刻盯着自己,仿佛自己才是被监考的那一个。然而她却不知道,许尽欢提前填好答题卡,趴在桌子上又睡了。
原本他就是如此,对英语这科完全不在意,或许说没有什么让他很在意,更别说是她这样小小的一个老师了。
“离考试结束还有15分钟。”广播里的播音腔提醒着。李冬四也在心里反复提醒自己:梦与现实是相反的,梦与现实是相反的。
她像是做好了准备,在铃响、收齐答题卡的那一刻就踏出3班教室,永远永远都不要回头,像是认为只要踏出这个教室,她就能确信自己再也不会与许尽欢见面。
这样,她仔细填埋好的那些少女情怀,那些虚妄的幻想和在他面前无法抬头的羞惭,仿佛就能够一直不被打扰。
这又未尝不是一种占有欲呢?
在某个时空里的,许尽欢的吻,要挟着她现实中要做一个与他无交集的人。
这样她才能在他面前抬头做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