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什么罪?”
“臣不知。”
泰康帝气得想拿磨杵砸他,“你……好你个邢卿!还跟朕装糊涂,说!你今儿是不是带你那原配妻子去看马球了?”
邢慕铮老实回答道:“是。”
“那你还不知道因何气朕?朕分明说过要你跟你妻子和离,你还带着她到处招摇过市,怎么,你是故意跟朕打擂台?”
“臣不敢,臣只是可怜内人为臣操劳多年,从不曾享福,故而带她去看马球高兴高兴。”
“你叫她高兴了,就没想过朕高不高兴?”泰康帝道,他声音渐沉,“还是你眼里压根没有朕这皇帝?”
“臣不敢。”
“那你说,为甚要这般所为?”
邢慕铮抬头看了泰康帝,复又低头下去,竟是犹豫了,“臣……”
第一百三十四章
邢慕铮抬头看了泰康帝,复又低头下去,竟是犹豫了,“臣……”
“臣什么?啊,你何时也学会吞吞吐吐了?起来回话。”
邢慕铮起了身,并不言语,却重重叹了口气。
泰康帝见状,抚了抚胡须,好笑道:“你小子,莫非……”他怎地忘了,他这前大将军虽久经沙场,但也不过是个二十几岁的血气男儿,“你莫非是英雄难过美人关,被你那妻子迷住了?”
邢慕铮迅速道:“臣没有。”
泰康帝哈哈大笑,他虽然是半出世的人,听这冷心冷肺的得力大将这般欲盖弥彰,不由起了戏谑的心思,“你可成了罢,朕是过来人,还能不知道你这点花花肠子?”
邢慕铮低头不言语了。
泰康帝自个儿说完,发觉自己给自己挖了个坑。他要邢慕铮承认他中意他媳妇儿了,自己不就成了拆人好姻缘的坏人了?于是泰康帝忙话峰一转,“朕年轻时也跟你似的对刘贵妃喜爱得不得了,后来又喜欢郑贵妃,良贵妃……你现下这会儿是为你那妻子着迷,待时日一长,便不新鲜了。来年开春选秀,朕的秀女由你挑,挑几个都成,一个为正,其余的为侧,这总成了罢?”
“臣就要她一个。”邢慕铮竟似赌气道。
这可糟了,这是泥足深陷了。泰康帝头疼了,这一牵扯到情情爱爱,都跟变了个人似的。杭致那般冷心冷肺的,听说也是为了亡妻白了头。如今轮到邢慕铮了?
“瞧瞧你们这没出息的样儿,不就是一个妇人么?个个寻死觅活,威风扫地!”泰康帝就不明白了,这两人说来也都不是好糊弄的,怎么就在这事儿上想不开?莫非是他们命犯桃花?
邢慕铮取下蛇牙摊在手心,“陛下可知臣的这颗牙是什么来头?”
泰康帝眼神变了变,手下的动作也停了,“这……是一颗蛇牙罢?”
“陛下果然好眼力。”邢慕铮双手送到泰康帝面前,泰康帝摩挲着牙面,不住点头,“这的确是一颗好牙……你从何处得来的?”
“此牙是臣与几个手下在乌岭中寻得百年大蛇,诱它出来杀死取下。那蛇很是狡猾,一口能吞下一个人去,又隐于深林之中,臣费尽了心思才取得这一颗牙,为这差点命丧了黄泉。”
“果然百年大蛇!你……如此冒险是为……”难道他知道他正四处寻百年大蛇的蛇牙炼丹,才去杀了那蛇?
邢慕铮低头双手伸于泰康帝面前,泰康帝知他是要拿回蛇牙,捏着牙尖还舍不得给。但人家手在面前,他不得不还于他手上。邢慕铮拿回蛇牙,带回胸前,这才说道:“臣听一隐士说百年大蛇的蛇牙,有迷惑人心之功效,若取来每日磨上一些让妇人喝下,长久以往,妇人定对枕边人死心塌地。”
“胡说!无稽之谈!”泰康帝气得笑了,百年大蛇的蛇牙啊!这世间能有几条百年大蛇!如此珍稀的百年蛇牙分明有延年益寿之神效,竟被哪个茅山道士妖言惑众说成了迷惑人心!
“臣倒以为并非无稽之谈,因这下堂之事,臣妻以为是臣从中搞鬼,心灰意冷与臣离了心,现下臣磨完一根蛇牙偷偷喂了她……”
泰康帝倒抽一口凉气,“你已磨了一根了?”老天爷,暴殄天物啊!泰康帝痛心疾首,他后悔得心都在滴血,如若他不多事去发那道圣旨,这两根蛇牙可都是他的了!
“对,磨了。说来也奇,这些时日她真个儿对臣好些了,臣信再把这根蛇牙磨完,定能叫那妇人回心转意。不瞒陛下,现下这根蛇牙就是臣的掌中宝肉中肉,谁要跟臣打这蛇牙的主意,臣就跟他拼命。”邢慕铮面色淡淡,但却透着一股子狠劲,好像谁动了他的蛇牙,他真要将人碎尸万段。
“你……”泰康帝一句话堵在喉咙里,这小子都说到这份上了,他再问他要这蛇牙,不是摆明了要他造反?他可是要与天地同寿的皇帝,在此紧要关头,他可绝不能自己给自己找事儿。若强硬把邢慕铮杀了,万一边境再犯,他又找谁替他稳固江山?
邢慕铮说完,言语又变得消沉,“臣想过了,此事本因臣而起,一切都是臣的错,臣本不该再为难陛下。只是请陛下再给臣一些时日,待臣磨完了这根牙,臣妻对臣死心塌地了,臣就遵旨与她和离,将她隐姓埋名藏在府里便罢了。”
“等等!”泰康帝拿着磨杵指着他,“你不要乱来!”
邢慕铮双眼陡亮,“陛下这是愿意替臣想法子了?”
若是钱娇娘在此,怕是会对这般会演戏的邢慕铮目瞪口呆。
泰康帝哑巴吃了黄莲。他哪里想替他想法子,他不过是看不下去他再拿着绝世宝贝去干些没用的事儿!只是这不替他想法子,他这长生不老的仙丹……
邢慕铮下跪用力磕了三个头,“陛下,臣此生惟有一愿,与我妻钱氏携手白头,还望陛下成全!臣定当为陛下肝脑涂地,粉身碎骨再所不惜。”
“邢爱卿,你这是在为难朕啊!”泰康帝背手大步走到他面前,唉唉作叹。
邢慕铮的额头抵在地下,沉默请求。
泰康帝来回走了几圈,才伸手扶起邢慕铮,“你先回去,让朕好好想想!”
“臣遵旨。”邢慕铮闻言也不磨叽,依礼告退。只是他走到门前,又被泰康帝叫住,“那根蛇牙,你莫要再磨了。”
邢慕铮竟还有些犹豫了,“这……”
泰康帝急得瞪眼,“这是圣旨!在我想明白之前,你不能再磨蛇牙!”
邢慕铮总算领了旨去了,牛道长从另一侧门进来,泰康帝叹着气将事儿全与牛道长说了,“牛道长,你说朕是不是自己给自己找罪受?好好的一根蛇牙,就被那鬼迷心窍的小子这般浪费了!朕这心疼呀,就跟火烧似的。”
牛道长安慰道:“陛下莫急,咱们需要的蛇牙只用一根便够了。”
“可是就算他是朕的臣子,朕也不能强抢呀,但朕先前又的确发了旨意去,这金口玉言的圣旨,朕岂能说改就改?朕,为难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