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慕铮,你赶紧滚蛋!”
第二百一十七章
钱丽娘与自己的贴身丫头桃红坐在马车里,春风得意地往外眺望。原先她只配与其他妾室同坐一车,甚至多数时候还不能出来。如今她的马车竟在第一辆,不仅在孙郎大妇的前头,竟是在整个孙家女眷的头一辆,超过了孙家大房的女眷!
钱丽娘心里得意呀,她只要忆起昨夜孙白在她屋里那个高兴劲儿,她上扬的嘴角就下不去了。如今她是孙家的第一尊贵人了!
桃红一路兴奋不已,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她自是知道主子为啥高兴,“夫人,奴婢先时特意偷偷去看了,您就没瞧见大夫人那脸,黑得跟锅底似的。”
钱丽娘眼有解气之色,这孙郎的大妇,平日里没少折磨她,现下看她成了平妻,与她平起平坐,甚至还高出一头,心中自有怨恨。但钱丽娘怕么?她现下什么都不怕!她知道整个孙家都要将她当菩萨一样供起来,因着她的妹妹是定西侯府的侯夫人!
“夫人,您的命真好!奴婢还从不知道出身低的妇人还能从妾当上平妻的,奴婢看呀,再过不了多久,您就是当家主母了!”桃红艳羡不已地道。
桃红原不是照顾钱丽娘的,她是孙白的通房丫头,钱丽娘抬成平妻后,孙白将人指给了钱丽娘,好让她去定西侯府有脸面。桃红这话有奉承之意,但羡慕之意是真。桃红与钱丽娘说实话身家模样儿差不离,一个通房一个妾,谁也高不到哪去,谁知钱丽娘就跟天上掉馅饼似的掉下一个侯夫人妹妹,这不是命好还能是什么?
钱丽娘哼了一哼,“这算什么,我原该比这命更好。”
当初爹娘要发卖女儿,是想叫邢家在她与娇娘之间选的,可她害怕过去当了寡妇,就那样照顾孤儿寡母过了一生,就使了个小心眼,夜里故意淋了冷水着了凉,第二天病恹恹地躺在床上,装作动也动不了。爹娘才带了娇娘一人去。若是早知邢慕铮能回来还成了这样大的官儿,她就不去淋那冷水了!她比娇娘漂亮些,若在两人之间选,邢慕铮定然会选她呀!
“夫人,您这是什么意思?”桃红不解地问。
钱丽娘摇摇头,兀自叹了口气,“罢了,这都过去了,说了也没用。如今我嫁了这冤家,又替他生了儿子,都是命!”先时让娇娘一人去面对邢家也是不得已,说来还是她成全了她,现在自己已是孙家妇了,也就不想那么多了。
桃红笑道:“夫人您莫不是出去见识了一圈,看多了漂亮公子哥儿,嫌弃我们家爷了?您可别嫌弃!我们爷好歹生得风流倜傥,如今又将夫人捧在手里都怕风吹了去,金银首饰一样样往夫人屋里送,这可是打着灯笼都难找的良人呀!”
钱丽娘啐了一口,随即眉开眼笑,扶了扶头上的掐丝金芙蓉头面,“爷对我是很不错。你瞧这个头面不就是新打来给我的?还有这对金镯子,也是他昨儿送的。我妹妹虽然是侯夫人,可是你瞧她浑身上下,哪有一点金银?顶多就戴一根破玉簪子,素得只比道观里的尼姑好一点儿了。“钱丽娘一转念,忽而忧心忡忡,“你说她是不是因为儿子才坐稳了正妻之位,可是又不得侯爷喜爱?”若真是如此,她就要尽快做打算了。
她那根破玉簪子抵你好几个头面镯子!桃红眼里闪过鄙夷,嘴里却拍马屁附和着她,后又提点一句,“夫人,这些话,您可别在侯夫人面前说呀!”
“你当我傻呀。”钱丽娘给了桃红一个大白眼,“唉,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当兵的都是莽汉,哪里跟她孙郎一样知道怜香惜玉?现在她只盼她这个妹妹平平安安地在侯府地当着侯夫人,她才能将孙家主母的位置给抢过来。
第二百一十八章
钱丽娘他们到马球场时,乌泱泱的人群已经将马球场围得水泄不通了。玉州本就不是什么大城,百姓们少有玩乐,并且这马球本就是有钱人家才玩的玩意儿,许多人活了大半辈子都不知道马球怎么玩。如今他们的领主大人建了个马球场不说,还能让他们一同来观看马球赛,这样叫人高兴的事儿怎能不来?因此得闲的老百姓起了个大早,穿戴整齐了走路的走路,驾牛车的驾牛车,带着一家老小来凑热闹,早早地在外头排起了长队。玉州城的达官贵人们也都来了,这可是领主大人亲自建的球场,他们千方百计才孝敬了马匹等物,怎么不来向向领主大人邀功?
孙家是想献媚却连门都进不了的那一拨子人,今儿个个昂首挺胸,红光满面。祖上烧了高香,让子孙纳了这么一个好妾,失散多年的妹妹是领主夫人,还去跟人认亲了!她还能求了侯夫人,让孙家人能直接见上领主大人了!
好媳妇,真是天字一号的好媳妇!
孙家的大老爷们如今看钱丽娘,不再是个不值一钱的小妾,那就是金光闪闪的活菩萨。叔伯亲爹轮番教导孙白,要他好好对待人家,孙家的飞黄腾达指日可待。
孙白跳下马,亲自去把钱丽娘接下了马车来,转头见同僚窦粮鲜站在自个儿骡车上朝上边张望,意气风发地走过去踢他一脚,“老窦头,你看什么呢!”
窦粮鲜一瞅无礼之人是平日里对他恭敬有加的孙白,微微皱眉,仍如实回答:“我在看定西侯大人来了没有。”
“那大人来了么?”
“还没来!你瞧,那不是知州大人么,还有咱们通判长,还有一群大人,都等在那儿哩!”
正北门前,衙役们持刀立于红毯两旁,地方文武官员们都翘首待。许多老百姓也都大胆地挤在衙役后头,想一睹定西侯府风采。若是平时,孙白早就挤过去了,今日鼻子朝天哼了一声,“害,瞧那些人的狗腿样!”
窦粮鲜惊讶跳下骡车,“嘿!小子慎言!你今儿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罢!这样大逆不道的话也敢讲!”
“我有什么不敢讲?我可是定西侯的姐夫!是不,娘子?”孙白回头看钱丽娘一眼,钱丽娘掩唇咯咯地笑。
窦粮鲜两只眼睛瞪得比铜铃还圆,“孙兄,中午喝高了罢?跑到这儿胡言乱语来了!赶紧家去罢!”
“谁喝高了?一会儿就让你们知道小爷我的本事!”孙白大声道,钱丽娘更是笑得眼儿都眯了。
“贤婿,贤婿!”一个穿通判官服的浓眉大胡子老头扶着官帽,汗涔涔地挤到孙白身边,拿帕子擦了汗,“贤婿呀,你说邢侯今日会接见孙家人,可是真的?”
“当然是真的。”钱丽娘抢先回答。这人就是孙白大妇的爹爹熊大人,因着他是玉州通判,孙熊氏在孙家都是拿着鼻孔看人的,对她们这些妾室看不顺眼就又打又骂。如今她终于能扬眉吐气了。“那是我妹妹亲口说的,侯夫人说的话,岂能有假?”
熊通判才看向钱丽娘,眼神一变再变,终是笑着说道:“这就是二夫人罢。好,好。你有个好妹妹呀!”
钱丽娘先前从未想到自己能有这么硬气面对大妇娘家人的时候,并且这人还是个官老爷。”那是。”钱丽娘唇角高高上扬。
孙白道:“岳父大人,小婿知道您的意思,您放心,待会儿定西侯召见,小婿一定把您叫上!”
熊通判眼前一亮,连连说好。
这边孙熊氏下来,哭唧唧地叫爹爹。熊通判与女儿走到一边,熊氏向爹爹告状,说孙白宠妾灭妻折辱了她,要他给她做主。熊通判叹口气道:“女儿呀,如今你可不能再叫那钱氏为妾了,她的妹妹身份那样高贵,若是知道孙家怠慢了她的姐姐,不仅你的相公,就连整个孙家,还有路们熊家,恐怕都要遭殃!你的小性子且收一收,与钱氏做好姐妹!”
孙熊氏一听,差点哭晕了去。要她屈尊降贵跟个村姑小妾做姐妹,还不如一头撞死了去!
钱丽娘眼睛直盯着熊氏,虽听不清他们说些什么,但见她震惊哭泣就能猜个八九分,她就愈发开心了。
“来了,来了,定西侯府的马车来了!”
不知谁喊了一句,众人皆伸了脖子张望。只见雕梁画栋的六驾华盖马车领着七八辆马车一路而来,侍卫们骑着高头大马各护左右。不多时便到了众官面前。
谢章奇怪为何只见闪电不见其主,只见马夫跳下车,将一小凳放下,与里头道:“侯爷,夫人,咱们到了,请下马车。”
周遭安静下来,不一会儿,马车门打开,一个高大的玄衣男子自宽敞马车而出,正是定西侯邢慕铮。他乍一现身,犹如一团暗色的火焰,又如一柄暗藏锋芒的宝剑,叫人不禁心生敬畏。只见他长腿跨下马车,伸手接出一只柔荑,女子缓步而出。只见那女子面覆经纱,头梳坠马髻,戴一枝珍珠簪,身着绯色镶边绣芙蓉裙,正是定西侯夫人钱娇娘了。娇柔之身往阳刚之躯身旁一站,无端地温和了许多。
谢章率众官下跪,老百姓们跟着跪下,“参见定西侯,定西侯夫人!”
齐刷刷的一片,声响云霄。
钱丽娘远远地见了,心中竟激荡不已,只莫名又油生起自卑来。分明一母同胞,分明都出身下贱,她的妹妹竟被万人跪拜,高高在上。而她这个姐姐,只能仰仗她过活。
原是背对于她的定西侯侧身而视,看清了他相貌的钱丽娘僵在原处。那样英挺伟岸的男儿竟就是定西侯邢慕铮,她妹妹的夫君?为何不是肥头大耳的莽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