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帅回了永安,谁来带领咱们?”
各色问题一抛出来,众将皆默。这样的非常时期,天家却着急着给邢家小侯爷尚公主,还着急着举办婚事,这太不寻常。就好像……是急着让大帅回永安一般。
天家忌惮邢元帅,已是军营里众所周知的事儿,起初给他封个狗屁御使的名头,后来又迟迟不给增兵,武器粮食全都拖延苛扣,哪里像是增援自家将军,更似犯贼一般。
如今突然又整这出,难道天家是看邢帅又立了大功,怕他功高盖主,借由此事趁机夺他兵符?还是……
邢慕铮道:“不知诸位做何想法?”
李清泉道:“大帅,您万不能去,这是陷阱!”
李忠摸摸脑袋,全不知他们说的啥。
许翼昭也道:“大帅,天家对您太忌讳了,末将听内子说过那怀柔公主,不过九岁的小公主,说是订婚还并差不离,远不到成亲的年纪,天家因何匆匆忙忙要将这小公主嫁与小侯爷?这分明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天家就是想要您单枪匹马地回去!”
彭时道:“天家本就十分忌惮大帅,咱们送了小侯爷上永安为质不提,此时又故意要大帅上去,末将以为夺兵符事小,安插罪名处死大帅事大。”
“大帅,回不得!”
“寻个理由拒绝罢,大帅!”
众将都站了起来,各个握紧了拳头喷着粗气,都很是愤填膺。
邢慕铮淡淡摆手让大家坐下,他看了看钱娇娘,而后说道:“不瞒诸位,我也知此番上永安,恐怕凶多吉少。”
“大帅!”
“大帅!”
“……然而圣旨不能违,邢某便听天由命罢。”邢慕铮叹息一声,他站起来,伸手将钱娇娘扶起,“今日便议到此,你们自便罢。”
钱娇娘回了马车上,还冷着个脸心气未消。邢慕铮揽她入怀,捏了捏她的脸蛋,钱娇娘抬眸看他。
“没事儿,嗯?”
钱娇娘很相信邢慕铮,总觉天塌下来他也能扛。可这道狠毒的圣旨,却是将他父子俩都算计进去了。邢慕铮若是去了,恐怕性命不保,他若不去,丑儿就成了替罪羊。
第三百四十三章
钱娇娘气极说道:“我跟你一起去,咱们先下手为强,先把皇帝给碎尸万段!”
邢慕铮自胸腔震出笑意,他抚着钱娇娘的脸庞,“还不到你出马的时候,那乳臭还未除的皇帝杀不了我。”
钱娇娘道:“你果真要上去?”
邢慕铮道:“我不去,丑儿得有危险,他这圣旨虽是唐突,却终是圣旨,我若不去,就是抗旨不遵,反而被他拿了把柄。”
“但是你若去了,那昏君随意寻个理由诬陷于你,那如何是好?”
邢慕铮笑了笑,“那这就要看你的了。”
“我?”钱娇娘不解,突而振奋地坐起来,“果然还是我也去,先杀了皇帝么!”
邢慕铮哈哈大笑。
他原以为能寻觅一个能在后院抚慰他的疲惫的女子就已足够,不想上天如此厚待于他,赐给他能够给他柔情,又与他并肩作战的无价珍宝。原来男女之情,阴阳之间,能够如此契合!
果真应了那句话: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邢慕铮不禁搂紧了娇妻,钱娇娘却不满他的笑声,她轻捶于他,“我与你讲正经话,你却笑甚?”
邢慕铮止住笑声,他叹喟一声,亲了亲她的额,问她:“娇娘,你不害怕么?”他们要与之为敌的,可是大燮的皇帝。一步之失,便是万劫不复。
钱娇娘沉默了片刻,她贴向邢慕铮的心房,幽幽说道:“我好不容易得来的太平,谁要来捣乱,我都不饶。况且你还记得咱们以前说过何为太平,我现在仍是那句话,大伙衣食无忧,路不拾遗,夜不闭户,可谓太平。如今这个皇帝只会为自己着想,他不能给百姓太平。”
钱娇娘抬起头,直视邢慕铮,“因此,我不害怕。”
邢慕铮与她对视良久,“你既这样想,那咱们便试试罢。”
钱娇娘点头,“那你快说,要我做什么?”
邢慕铮扯了唇,偏头贴在钱娇娘的耳边说了几句话。钱娇娘认真听完,郑重地点了点头。
邢慕铮将钱娇娘送回城内,又返回了兵营。这日深夜,许翼昭等几个将领秘密到了邢慕铮的营帐中,跪于邢慕铮的面前,恳求他莫去永安。
“大帅,您为大燮抛头颅洒热血,带着兄弟们刀山火海里出来,若是没有您,大燮早已国不成国,家不为家!如今那小皇帝竟也对您耍起鸟尽弓藏的把戏来,着实叫我等兄弟愤慨!”
邢慕铮让众将起身,道:“诸位兄弟的心意我心领了,但皇命难违,我身为臣子,岂能违命?”
李忠被兄弟们一顿解释,已然知道此间凶险,他道:“大帅,既然皇帝不把您当功臣,您又何必认他为明君?昏君无道,您若有个三长两道,俺们恐怕也得死!俺们愿意追随将军,上刀山下火海,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说罢众将又齐齐下跪,“大帅,末将愿追随将军!”
邢慕铮静默片刻,一一扶起诸将军,“好,兄弟们的情意,邢某领了!待他日功成,邢某绝不忘兄弟今夜之义。有福,自当同享!”
几日后,招挥带着五千御林军日夜不休地赶来了鹏州,但邢慕铮却已不在鹏州。鹏州知州说他已带领大军押解蒙让进军齐南州。
招挥又匆匆赶路,在半道上追上了邢慕铮。邢慕铮平静接了旨意,起身咳了两声,与招挥感叹,“圣上隆恩,臣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招挥道:“大将军既然接了圣旨,便赶紧上路罢,一路颇远,将军贵体有恙,恐怕更耗时辰。夺回齐南一事,便交由新元帅徐老将军罢。”招挥说罢,充满戒备地盯着邢慕铮,注意他一丝一毫的脸庞表情。
邢慕铮却并无丝毫不悦之色,只是问道:“徐老将军何在?”
“老将军半路突有不适,正在赶来的途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