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节(1 / 2)

侍君 未晏斋 2615 字 17小时前

白荼劝解她:“他一个凤凰般被捧大的阿哥,如今又是这个身份,养心殿里谁敢不听他的话,他自然是气性大,你还和他计较?再说,东西不吃,他又不晓得,你饿着了自己气谁去?去吃饭吧。”

李夕月想想也有道理,犯不着折磨自己的肚子,于是到外间餐桌上摆食具、盛饭舀汤。

白荼出门,倚着门框看了一会儿,笑道:“夕月,我就喜欢你这一点,不怄气,不作践自己,虽说是小家子出身,但是大气。”

又走近看了看李夕月微微红肿的眼皮,放低声音说:“行了,你的目光也要长远。万岁爷待你,我们都看在眼里。”

“姑姑,你什么时候看着我像个贪慕荣华富贵的人?”李夕月声音不高,语气却像要吵架。

白荼怔了怔:“你当然不是那样的人。”

“那不结了?”李夕月说,“所以说,我的目光就长远不了了。”

白荼倒一时讷言,坐下来吃了一些东西后方始慎重地搁下筷子,说:“夕月,我说的长远,也不光是这个的长远。”

李夕月把她的话想了想,还是没明白:“那是什么长远?”

白荼却撇开话题,拿起筷子又吃起来。默然中,李夕月也不便追问,一边吃饭,一边心里想:我要的长远,就是快点出宫,回到父母身边去。

白荼吃完饭,方说:“夕月,你觉得万岁爷人怎么样?”

李夕月说:“姑姑,咱们做宫女的,在背后评点主子,是不想要命了么?”

“不叫评点,”白荼很平静,“就说说你的想法。我先说,我阿玛是个锐意进取的人,虽然在军机处是个黑章京,几回宫女会见家人时,他一直在说,如今弊政颇多,就得有个携风雷之势的人来破除,我额涅说他老酒吃多了发昏,他呢,只叫我好好伺候主子,说是天大的荣耀,万不能叫主子不舒心、颓了去。你想想我的话。”

李夕月脑子里乱,她在想,如果让她评点昝宁,她会怎么评点呢?这家伙挺讨厌的,脾气大,坏水多,喜欢耍威风,动不动就挖坑让她跳,还喜欢动手动脚……但是吧,有脑子,有手段,像韩信似的肯受委屈肯吃亏,勤政起来真勤政,对身边人也称得上仁厚,是想当个好皇帝的。

她说不上来,反正他亲政这第三年,开始烧新官上任的火了,第一把烧到了内务府,她阿玛动足了脑筋都没能让她钻空子漏网。当得起“风雷之势”的评价。

白荼好像也不等她评价,自己收拾着碗筷,然后说:“万岁爷上午说了,你上午补觉,估摸着补得差不多了,下午还该你伺候。你收拾麻利点,一会儿上茶房候着吧。”

第48章

李夕月苦了脸。

白荼叫住了她, 先说:“碗筷收拾好给小太监后,要点热水洗把脸。”

宫女伺候的时候得干净整洁,不能邋里邋遢的, 李夕月不敢犯这些会挨板子的错处,老老实实打了水洗脸。

白荼过来试了试水温, 然后拿瓢又舀了瓢热的掺进脸盆, 烫呼呼地给她拧出来, 虎着脸说:“看看你的肿眼泡!用热手巾熥一熥。”

李夕月捧着热得发烫的手巾焐在眼皮上,哭肿后眼睛怕风刺痛,她已经难受了很久了, 这会儿焐着, 觉得眼皮里胀得不舒服的地方慢慢化开了似的。等手巾凉了些,她的眼睛不那么难受了。

白荼说:“这样子也还罢了。”

又把她拉到镜奁前,指点她:“今儿辫子也没好好梳吧?”帮她把辫子解散了, 重新编结好。

最后不由分说打开一盒茉莉粉:“宫人不许打扮得妖妖调调的,但是这擦粉是养肤的, 谁让你黄黄脸儿就出门现眼呢?”小心用水调匀, 给她脸上拍了一层。茉莉粉轻盈,带着淡淡的花香和淡淡的粉色, 李夕月看镜中的自己,果然气色好了很多。

“姑姑!”她有些抗议。

白荼说:“你一脸背晦, 让他操心,就是最大的罪过!”

李夕月无话反驳, 心里想:不错, 要是我表情颓丧,叫人一看就在生气,他一定会格外注目, 也一定会格外要来找我的麻烦,倒不如平常对待,该打扮打扮,该吃喝吃喝,把他的恩宠或欺侮都不放在眼里,指不定他反而不来缠我。

于是心甘情愿闭口不言。

昝宁下午的“晚面”接见完大臣,心里颇有些计较,但事绪纷杂,也颇有些烦躁。他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叫了奉茶。

李夕月款款进来,昝宁的目光立刻注视过去,生恐她还在生气。

还好,她一脸泰然,寻常的衣服,寻常的装扮,和寻常一样圆着下颌端茶盘进来。

昝宁松了一口气,接过茶笑道:“怎么没戴枚戒指?朕赏你的那一枚呢?”

“回万岁爷的话,您的恩赏奴才供着呢。不戴是因为干活不方便。”

昝宁说:“也是,哎,要不以后你就伺候朕的文房吧,活儿不重,也干净,不用天天跪地上抹灰,更不用对着火炉子烟熏火燎的。”

李夕月说:“可奴才喜欢伺候茶水,煮着香,又有意思。”

这也算是顶嘴了,但昝宁一点不为难她,点点头:“你喜欢,那就行。我是怕你累着。”低头批阅她的奏折。

李夕月说:“万岁爷忙国务,没什么事情奴才就告退了。”

昝宁说:“急什么呀!”拍拍一旁的坐褥:“朕批折子时没人敢进来的,你站得累了就坐坐。坐我身边儿来。”对她挤挤眼睛。

李夕月恭恭敬敬地屈屈膝:“奴才不累,万岁爷还要伺候的话,奴才就在一旁安安静静陪着。”

昝宁笑了笑,但低头时又觉得她这彬彬有礼得总有哪里让他不大舒服。

一时无暇多想,今日的奏折里气象万千,值得深思,他攒着眉细细地琢磨,提着一支朱笔好半天也不落笔。

最后,他搁下朱笔,双手抱着头向后倚着:“苏州织造,报来江南省的一起案子。”

李夕月觉得他有些似笑不笑的表情,也不辨他的喜怒,干脆低了头假装没听见。

昝宁好像没注意她的冷淡,自己继续在那儿说:“官官相护,大概是官场上的常态,现在这位知府,我没记错的话,是吴唐走马上任两江总督之后,提拔的私囊里的故人。如今做下这样的事。好,好得很!”

他一下子来了精神,对李夕月说:“去,把白荼叫进来。”

李夕月也来了精神——总算可以休息了。于是马上退到外面,去茶房找到一边看水,一边拿绷子绣花的白荼。

“姑姑,万岁爷传您进去。”

白荼一愣:“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