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节(1 / 2)

侍君 未晏斋 2842 字 17小时前

李夕月早就准备好了,点点头捧着一茶盘的茶水而来。

昝宁远远对她一笑,却又放下门帘,回到原位。等她清亮的声音响在门帘外,才示意道:“进来吧。”

还是那位“打帘子军机”给打的门帘儿。李夕月钻进来,稳稳地请安,稳稳地把茶盘先摆在一边的案几上,然后给皇帝先倒茶水,接着一个一个把盖碗摆在七位军机大臣身边。

“喝茶,慢慢等。”昝宁说。也未发旨让李夕月下去,这会儿不谈正事,他尽自跟几位军机大臣聊些闲话。

几个人捧着滚烫的茶碗,得了谕旨又不能不喝。然而茶水虽香洌,却是烫得难以下口,喝起来不得不一小口一小口的,又急又热,额角都在渗汗。

连李夕月都能看出在场诸位的窘境,心道原来这些朝中大老在御前日子也不好过,喝茶得跪着,皇帝动辄恶作剧,让他们烫得杯子都捧不住。

正瞎想着,门外传来报名声:“奴才内阁中书、军机处章京白其尉奉诏请见皇上。”

李夕月看见好几位军机大臣都是满脸诧异,于是也跟着朝门边看去。

皇帝叫了“进来”,这位名叫白其尉的军机章京进门,动作娴熟漂亮地打下马蹄袖,请了个双安,接着跪下免冠叩首。

又说:“请皇上恕罪,军机处章京领班黄琛今日告了病假,奴才暂时代他回奏。”

昝宁啜一口茶问:“你是旗人?”

因为一般汉臣自称为“臣”,而满臣自称“奴才”。

“是,奴才是正黄旗的包衣。”白其尉说。

昝宁看了李夕月一眼:“奉茶给白章京。”

李夕月一边应“是”,一边为他那个眼色突然明白了,这不就是白荼的父亲吗?这是皇帝的自己人啊!

她顿时觉得又激动又紧张,但此刻最是考验人定力的时候,李夕月于是按捺着,依然是面不改色,把最后一个茶碗摆到了白其尉面前。

“该谈正事了。宫人回避。”昝宁说。

李夕月知道这是规矩,也是保护她,拎着茶盘就出去了。

里头怎么样不得而知,李夕月在茶房看着水,心里很忐忑。

既为他的不容易,也为这段日子两个人时不时的一段缱绻。

理智上她不应该心动,可惜感情这种,实在由不得自己做主。她总是不知不觉就会拿昝宁和亦武作比较,以前觉得亦武憨实可信,从小一块儿长大的,嫁给他后半辈子就放心了;现在却觉得若嫁给亦武,后半辈子一眼就看到头了,而昝宁……

她又不敢深想。她若跟了他,位分一定会有,但内务府包衣人家的姑娘,初始一般只封个答应、常在,一年年地熬资格,不知道猴年马月才能当个嫔妃,想想心里不甘;一入深宫,萧郎路人,就连父母亲眷也远远地离了,一年半载的才能会亲一次,生孩子前才许母亲陪伴,自己的家宅更是无缘再回了,想想就觉得悲伤。

还在胡思乱想呢,突然听见西暖阁传来皇帝拔高了的声音:“……这算不算欺君?嗯?军机处全班儿,明儿上折子自劾!”

她慌乱地起身,把风炉封到最小火,四下望了望,打算泡点菊花茶给他清清火气。

俄而,觉得外面一阵动静,悄悄从窗户里向外一望,刚刚进门见到的那些军机大臣,还有白荼的父亲白其尉,都鱼贯而出。

为首的那个,一直执袖擦额角的汗,大概心不在焉,过门槛时被结结实实地绊到了,身体一个趔趄,幸而白其尉伸手相扶:“刘中堂,仔细。”

那个被称为“刘中堂”的一甩手,冷冷说:“白章京客气了,老朽还稳得住。”

李夕月为白荼的父亲不值。但他似乎并无不快,依然毫无表情、低眉顺眼地跟在最后,摇摇地向外而去。

她翘首看了看西暖阁,隐隐听见昝宁在喊她的名字,然后暖阁外伺候的一名小太监就飞奔过来,拍拍掌心低声说:“李姑娘,万岁爷传召你去奉茶。”

李夕月端起刚刚冲好的菊花枸杞茶,尽力使自己稳健地来到暖阁口,犹豫了一下在帘子外说:“万岁爷,茶到了,您是移步东暖阁,还是——”

问了半截子,他就答话了:“茶送进来。”

李夕月偏身顶开帘子,端着茶盘进去,很担心他刚刚和军机大臣争执,情绪会很不好。

没想到他坐在上首的炕床上,抚弄着胸前的朝珠,一脸得意的笑:“夕月,今天我可真痛快!”

第67章

李夕月不知怎么回答皇帝, 但见他一脸的得色,不由也替他高兴,上前把菊花枸杞茶端上, 说:“万岁爷既然渴了,喝点茶吧。”

水是调得温凉适口的, 他端起大大地饮了一口, 然后摇摇头:“不该是这个茶。”

李夕月不知道他的意思, 眨巴眼睛正想说“菊花枸杞茶清热去火”,他已然一偏身下了那炕床,低头腻在李夕月额边, 说:“今日那么痛快, 当浮一大白才是。”

李夕月不由笑道:“万岁爷要喝酒,一会儿回畅音阁里,太后的寿酒管够呢。”

话没说完, 突然觉得腰里一紧,浑身一轻, 是被他抱起身了, 不仅如此,他还飞快地旋转了一圈, 李夕月腿上一阵凉——袍子都给转得飞了起来。

“放我下来!”她有些惊到了,但被放下之后, 又觉得刚刚那旋转实在是刺激得爽快!

昝宁放下她后,却没有撒手, 依然是揽着腰抱在怀里, 这会儿就势往后退了两步,坐在炕床上,而让她坐在自己腿上。今日得了甜头, 心情又好,忍不住再三求索,低头就吻她的嘴唇。

虽然还有些笨拙,但渐渐也如起舞一般,两个人你来我往,互相呼应,似那等“朦胧淡月云来去,桃杏依稀香暗渡”,迷醉得忘乎所以。

直到都透不过气来了,才恋恋不舍地分开。皇帝看她嘴角亮晶晶的,料自己应如是,不由一笑:“真是,放四个月前,打死我也不敢想。”

李夕月略略一扭,肩膀轻轻撞在他胸膛上:“讨厌,说得您多么委屈似的。”

见他拿手背去擦嘴角,她率先掏出手绢,把那点点晶莹拭尽,低头浅笑:“您嫌恶心,以后就大可不必。”

昝宁抱着她笑:“换其他人,大概真嫌恶心,但你没有,你是甜甜的,香香的。感觉还不够。”

他低头凝视怀中人,不知是靠得近的缘故,还是“情人眼里出西施”的缘故,反正就是觉得她美——美得他怀疑自己的先前审美,一开始真没觉得她如此妩媚动人,为什么现在瞧着她心里就生出无尽的礼赞,觉得古来那些形容美人的诗词歌赋,无一不能用在她的身上了。

“夕月……”他轻啮她的耳朵,一朵小小的、凉凉的白玉似的,被他啜弄了几下又变得像玛瑙珠子,红红热热的。

“等这次的事成了,我给你位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