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节(2 / 2)

侍君 未晏斋 2328 字 23小时前

昝宁目光一个个巡睃过去,最后指了一名小伙子说:“朕和你比划比划,不要让,要比划就得真的,不然,没有进益。”

小伙子有些激动,先单膝点地给他打千儿:“奴才襄王府戈什哈庆贵,叩见皇上!”

礼节不需多,这是被挑进来时皇帝就说过的,于是在皇帝颔首之后,庆贵就立起身,跟着皇帝到了那一方毡垫子上。

上了摔跤的毡垫,就不谈君臣。两个人凝注了片刻,互相试探了两下,便开始了角力。初始还是你来我往,找寻着弱点,而后发力起来,两脚相扭,手找机会抓着对方的胳膊,靠着膂力互相搏击。

缠斗了一会儿,庆贵一跤摔在地上,昝宁紧跟着把他的双肩用力一压。

后背着地即为输,庆贵说:“奴才输了,皇上恕罪。”

昝宁勉强一笑,松开手,说了声“赏吧”。而后环顾四周:“还有没有谁?”

加重着说:“要真摔。赢了朕才是巴图鲁,重赏。”

屋子里静默了一阵。

终于有一个小伙子奓着胆子踏出一步:“奴才想试试。”

昝宁整整衣服,点点头。

那紫赯面庞、又高又壮的憨实小伙子上前打千儿报名:“奴才礼王府戈什哈亦武,叩见皇上!”

昝宁的眼匝不由地一收,呼吸一滞。

人是他选进来的,他瞬间又恢复了淡然的笑容,点了点头:“好。”

亦武完全不知道他与李夕月那些弯弯绕的事,他倒是单纯想出出风头,若是能得圣驾一顾,也是日后长进的机会。

亦武是个心地实在的人,既然上了打布库的地毡,满心就是布库。

两个人相对屈膝压低身子的重心,彼此死死地对视了一会儿,他觉得皇帝的眼神有些暗隐的凶悍,但又觉摔跤之前要在气势上压倒对手,就应该是这样的神色,而后“嗬”地一声近前,一手扭对手的肩,膝盖顶对手的膝盖——此刻没有皇上,就是布库上的对手。

昝宁觉察他力气不小,而且和庆贵比起来,那是毫无相让的意思。

这样的打斗有意思得多,他勃勃的雄心也被激起来了,肩头一滑,躲开亦武的手,而反手拧他的胳膊,膝盖则硬碰硬地互撞了一下,疼痛里立刻激起愈发强悍的搏斗欲望。

亦武手肘一抬,一个推拉,一只脚伸出去绊,这是角逐下盘的力气——而高瘦个子的昝宁吃亏就在这里。

昝宁极力压住重心,但觉整个人被亦武带着往左跑,架势被动起来。

他有些发急,动作也狠了起来。

一直以来,他亲自下场练布库,陪练的人都是让着的多,打起来是好看、不吃亏,其实算不得真把式——真把式必须是从挨摔练起的。

昝宁动作虽狠,破绽极多。摔跤不是街头痞子打架,不是谁多一拳谁多一腿的事,而是讲究身法技巧,四两拨千斤把对手压服在地。而一旦有了破绽,顿时给了对手可乘之机。

亦武也是大胆,瞅准皇帝右边虚飘,贴身上去肩膀一撞,侧身再一背,昝宁觉得腿里发虚,再给亦武乘胜追击地一绊,居然结结实实右肩着地摔在地上。

旁边人发出了倒抽凉气的“咝”声。

亦武虽憨,也知道这一摔已经坏事了,心里怪自己怎么这么莽撞,本该临了时收着力气才是,却一得意就忘形了。

他惊得“扑通”一声跪在皇帝身边,磕了个头:“皇上,奴才冒犯了!皇上恕罪!”说得又急又快,近乎结巴。

昝宁输了当然不高兴,撑起身子坐起来。

亦武膝行了两步,伸手要扶。

昝宁手一甩,自己起身。深呼吸了两口,却笑道:“好样的!这样才够痛快!”

扭头对一旁脸色都变了的李贵说:“李贵,拿朕那把解手刀赏给他。”

然后伸手过去:“亦武?好名字,名副其实。”

亦武先捏了一把汗,这会儿又是感动加激动,又是一个响头磕下去:“奴才惶恐!求皇上收回赏赐。”

“赏的就是你的‘真’。”昝宁理了理衣服,从李贵手中接过一把精钢锻造的小解手刀递过去,“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李贵在一旁帮腔:“可不是,快接着万岁爷的赏赐吧,这是御用的。不过御前别露刃。”

亦武紫赯色的脸红得发黑,两只大眼睛连着脸上的汗水一起灼灼发亮,双手接过那把长不盈尺的小刀,声音激动得变了调:“奴才亦武,叩谢主子隆恩!”

这一声“主子”,惹得已经转身要离开毡毯的昝宁又回眸凝注了一下,然后笑了笑说:“礼亲王调理的好小伙儿!起来吧。”

昝宁到供他休息的屋子里擦了汗,换了衣服,喝了一盏热茶。

李贵小心地觑着他的神色,不见有异,但还是不大放心,过了好一会儿才小心问:“万岁爷,没哪儿受伤吧?”

昝宁摇摇头:“没有。他虽然赢了,也赢得侥幸。”

但不觉就活动了一下摔得有些酸痛的肩臂。

李贵顿了一会儿又小心说:“这是礼王府的。”

昝宁似笑不笑地回头看他:“不光是礼王府的吧。李贵,你不认识他呀?都见了他几次了?”

李贵“嘿嘿”地笑,然后说:“万岁爷特特地选他,好像……不必吧?”

昝宁冷哼一声:“也不是特特地选他。礼王府,我总得有人选。”

低头喝茶,心里却想:总有一天,我要真正地打败他!

李贵从小看他长大,知道他心里的感受,但有的话也不好说,只能观望这主子接下来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