昝宁如想废后,简直不用他脏手,就有人替他把脏事做了。
只是翻起往事,心里针扎一样痛,那个伴随他很久的、笑起来很美的小姐姐,在从井里捞上来之后面目浮肿狰狞,是他一辈子的噩梦。
拿着奏折的手不自觉地颤抖着,突然听见门帘外一声响动:“万岁爷,奴才李夕月前来奉茶。”
他朝门帘处望去,低低说“进来”。
李夕月侧身捧着茶盘,进门抬头,看见昝宁脸上复杂的神色。
以及,眸子里一点点雾光。
她上前得小心,觑着他的神色,一句话不敢多说,把茶碗摆到了他端起来最便当的位置。
昝宁喝了一口菊花茶,温凉适口,他找茬儿都没机会。他抬头看着李夕月,欲言又止的。
李夕月小心问:“万岁爷是不是今天不高兴啊?”
“嗯。”他沉沉地回答,“遇到特别不高兴的事。”
之前还在生他气的李夕月,看他的模样,气就生不出来了,问:“那怎么办呢?有没有什么事能让万岁爷开心一点?”
昝宁问:“你身上好了没?”
李夕月知道他的意思,脸顿时红了,然后摇摇头,让昝宁很失望:“还没呢。”
他那因愤郁而勃发的“感觉”顿时被浇灭了。
气冲冲时,还想去打布库,但是看着李夕月,又想到在日精门养伤的亦武,打布库泄一泄愤的想法又灰飞烟灭了。
“唉!”只能长长地太息,绕室彷徨,最后拿拳头一砸墙,砸得那板壁仿佛都震了震。
“手不疼么?”李夕月倒比他还着急似的,上前捧着他的右手左看右看,生怕他受了伤。
还好,他的手关节只是有些许红肿。
李夕月说:“要开心,难道只有男欢女爱一件事啊?万岁爷以前也不缺妻妾,靠‘这事儿’,能快活多久?”
昝宁觉得以前从不为“这事儿”快活,就跟完成生孩子的任务似的,全部是公事公办的架势,她们再娇羞,玉体横陈于面前,他也没幸福和快乐的感觉,最多完事儿前那几秒,本能地有些激荡,激荡完了就什么都没剩。
和她倒不一样,只可惜今天又不行。
李夕月还在那儿唧唧呱呱继续说呢:“万岁爷和我听金蛉子、斗蛐蛐的时候,不是也觉得挺开心?”
昝宁眼睛一亮:“你再抓几只蛐蛐儿去?”
李夕月摇摇头:“早春哪儿来的蛐蛐儿呢?”
在昝宁失望的时候又笑着说:“万岁爷不是答应带我去看梅花嘛?这真是梅花开的好时候,再往后,梅花就该谢了。”
其实皇帝每年都要去园子里看几回花,总看不稀罕,觉得也就那样红红白白的长了若干树,所以看梅花没带给他多少激动感。
只不过看李夕月很向往,心道:两个人吵架后互相摆了一阵脸色了,她今天看着心情还不错,但笑的也远没有往日多,如果陪着她去看梅花能换得她冁颜欢笑,好像也是件令人愉快的事。
于是立刻就点头说:“这容易。你去换身出门的衣服吧,带件斗篷,园子里空旷,会冷一些。”
李夕月瞪大了眼睛:“啊?这会儿就去啊?我还以为得明天安排好了再去呢!”
昝宁不由一笑:“乘兴而去,兴尽而归,岂不是更愉悦?”
不仅愉悦,还有些惊喜带来的兴奋。
李夕月的小酒窝顿时就旋在脸颊上,点头如鸡啄米似的:“好呀好呀!皇上万岁!”
作者有话要说: 李夕月呢不太记仇,不过罚抄作业是不可能做的。。。
近期调整作息为早睡早起(主要是适应小盆友的起居习惯),所以回复只怕难以及时了,期待着单休的周末。嘤嘤嘤
第123章
上虞处立刻备好了皇帝出行的车马, 好在园子不远,到达时正是黄昏,远远地就闻到暗香浮动, 走近则看见好大一片梅林,姹紫嫣红地开着各色花。花儿匠巧慧, 把花树搭配得和谐, 人到梅林之中漫步, 宛如置身云霞之海,移步换景,忽而红艳艳, 忽而粉嘟嘟, 忽而白亮亮,偶有两株绿梅,更是遗世独立, 让人眼前放光。
皇帝的近侍全被摒除在远处,乐得自在。
昝宁跟在李夕月轻快的步伐后, 看着她穿着一件轻便的碧色小袄, 时不时地旋转,时不时地在树下发出赞美的惊叹, 突然又转身过来,央求他:“万岁爷, 我能不能折几枝回去插瓶啊?”
这答应下来易如反掌,但昝宁故意拧眉道:“好好的一大片花海, 折了一些, 花儿匠可要心疼了,问起来说是你折的,你岂不是吃不了兜着走?”
李夕月失望地“哦”了一声, 嘟着嘴瞥瞥花树,好像不那么得劲了。
昝宁连忙又说:“除非朕来采摘,他们自然不敢说什么,养着花不就是供朕观赏的嘛。”
“对呀!”李夕月说,“万岁爷,这一枝我看了很久了,觉得特别好!”一伸手,指着一枝遒劲的,期待着他来帮忙攀折。
昝宁哼一声:“你倒还指挥起我来了?!”
“那……”李夕月知道他要使幺蛾子了,抿着嘴斜乜着他,一句话说了半句,看他接下来想怎么样。
果然,他一脸坏笑:“不想想怎么求求我?”
李夕月一扭身:“算了,反正回去也是给万岁爷插瓶用的,奴才屋子里可没那么大瓶子,而且土定窑的瓷器,也配不起这花儿。不折就不折吧。”
淡定地继续向前走。
而后,她的腰被人抱住,耳边传来昝宁气呼呼的声音:“你就会气我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