覃五惊讶的看着她:“还真有,夫人你认识?”
喜春摇头,说不认识。
覃五自顾的说着:“这些个往外跑的商户人家,后院子里可乱得很,瞧着斯文有礼的,背地里也是那等喜贪花好色的,咱们府城上有一位做木材的黄姓老爷,在外边跑的时候也遇上过几回,听人说他在关外的那家中,连儿子都生下来了,上回还亲自给办了满月酒,我们往回赶的时候还留在那边家中呢。”
这个风气喜春倒是听说过,说的是商人老爷这里一个家,那里一个家。大晋重商,又开了互通,与外族小国友好往来,这些关外的女子开朗热情,模样又不似他们大晋女子这样温婉平淡,都是如那纱丽一般的眼眸深邃,充满着异域风情的女子,就形成了许多商人要长途跋涉往返两地,便在两地各置了一个家,回家时就歇在原配这里,走后就歇在新娶的小妾那里。
关外女子可不知道甚妾不妾的,没他们大晋这般重视这些繁文缛节的,大妇又不在上头压着,对她们来说,没甚区别,各在一方,各自当家,以后子孙各自嫁娶,丁点都挨不着,说是小妾,相当于是平起平坐的大妇了。
这股风气蔓延,不止许多跑关外的商人这般,甚至往来一两个州府间,都能在两地安上两个家,好似没有两个家便无法在商人圈子里立足似的。
做木材买卖的黄姓老爷,还是把摊子铺上这么大的,黄家的小郎君还亲口说他爹时常不在,喜春哪里不知道说的是谁。
空穴不来风,覃五不能凭白造谣他,喜春心头说不上甚心情,只是忍不住为黄夫人这样一个乖巧文静的女子惋惜。
覃五还当她是在伤感,忧心到自己身上来,忙为周秉说起好话来:“夫人你放心,别的商人东家如何咱不能下定论,但是咱们家东家爷那可是洁身自好出了名儿的,在关外是绝对没有跟任何女子有过往来的。”
覃五扯出姓黄的商人老爷来本就是为了对比自己东家,莫说是洁身自好了,就是轻易近他身儿都不容易。
喜春原本还没想到这上头去的,闻言倒是笑笑没说话,只道:“你可别说别人不好,你在外头安没安第二个家的?覃娘子可是好的,你可别对不住她的。”
安两个家,这不光是贪花好色了,也是对不住原配子女的事儿。
覃五摆摆手:“不敢不敢,婉娘多年操心家中,侍奉婆母,照料儿子,功劳大着呢,我哪敢在外头去安置小家的。”
“算你还心疼人。”男人的嘴,再好的人在女/色上都难免不了犯糊涂,喜春可不信他当真没点子动心的,尤其是家中妻子年华老去,外边的姑娘可还年轻着,又洋气又鲜活的,他们手头又不缺银钱,多的是人想巴上来当小的,当真能坐怀不乱了?
又不是个个都是柳下惠。
这里还有一则趣事儿了,是喜春年轻时与家中的兄长们一块儿读书时,读到何为正直时,兄长们推崇展公,说他为人正直,意志坚定,堪为君子之分的代表。
喜春追问,兄长们三缄其口,在她追问下这才讲述了一个“坐怀不乱”的故事来,故事寓意深远,但自上而下,多少朝代才能出一个的。
君子要靠自觉,但已经成亲了的喜春已经并不会把所有的赌注都压在一个人身上,靠别人自觉,还不如靠自己监督,男女之间,年轻时容颜尚在,恩爱且能持久,若当年华不在,这一切的变数委实太大。
覃五笑笑,但他总觉得夫人的眼光有些变化,但他想着自己也确实没做过甚么出格的事情啊,就是有好几回险些没把持住,最后也及时悬崖勒马了,这都是早就过了的事情,莫非夫人还要为婉娘出头的?
喜春却没说甚,只跟他核对了一下要送到关外去的朱栾水,数目、价格,运送途中如何减少损失她不担心,覃五等人关内关外跑了这么多回,早前还有从关外而来的蔷薇水,自然知道该怎么运送。
他们商议后,先定下了送到关外去的数目不算多,除了有运到关外去的,在去往关外这沿途的州府里,覃五等人也有自己的人脉关系,可以把花水放置在这些州府里先卖一卖,若是反应好,再加大运输。
商定后,喜春也不多留人,叫他多回去陪陪妻儿,又叫他给婉娘几个带去早就备下的布匹衣料和糕点等。
黄老爷的事,喜春听过记下了也就没打听过了,也没拿出去说,甚至周秉她都没说,跟黄夫人又约了好几回,还一起上酒楼里用了饭。
夜里去酒楼的时候少,只一二,多是晌午十分约着去,也不担心家中那个夜里回来见不到他们叔嫂几个,又自顾着生闷气的。
周秉的事,玉河是知道的最清楚的。
覃五又不常在他身边,哪里知道有的没有的?喜春听了她那一席话,难免记在了心里头,危及自身,商人多在两地置家,她们周家这么大的商家,周秉早前可没少跑关外,谁知道有没有两地置家的,谁知道她还有没有个妹妹?
查一查她放心。
喜春抽空把玉河唤了来,问了些关外的风土人情,又问起了关外的女子,言语间还提及说谁家的老爷竟然在外头置了个小家,也不知道原配发现了没有。
玉河不疑有他,当真以为夫人这是找他谈心呢,笑着回道:“据小人所知,这一般是发现不了的,衣物贴身的物件在回来的时候就换了一身妥当的,但总归是遗落,这长时间的两头应付着,怎么都得露出些马脚来的,不拘是人,可能在物件儿上也松懈了几分。”是人就免不得会有疏漏的时候。
但一般的娘子能怎么办呢,事情都成定局了,家中还得靠着东家们一趟趟的跑来跑去的挣银钱,还指着他们养家糊口,给家中银钱,奉养家中父母等,闹翻了对谁都不好,反而把人给推远了去,要是一年半载的不归家来,家中还不得断粮啊。
喜春听得直点头,总结起来,这就是家中财物大权的问题。
没掌银钱,就奈不何。
这又给她提了个醒儿,喜春后边儿又给账房那边说了声儿,往后一月里支出超过五百两以上的要做好登记,月里查账时好细看。
喜春后来跟黄夫人见面时,还不着痕迹的问起过,问黄家的中馈平日都是谁在管着,银钱流动有没有跟她这个夫人过目的。
府上的针线房隔几日就会送上一批洗好过的衣物来,这个天儿天气炎热起来,喜春早年在娘家时,每到这个季节,便要把穿不上的衣物趁着炎热的天儿拿出来洗过后再重新安置过一次,等一过了炎日,这些衣物也就能穿得上了。
喜春嫁到周家后,这个习惯也保留了下来,趁着天气好,组织了下边的丫头把衣裳、被褥等都拿出来换洗过一次,有她的,周秉的,还有几个小叔子的。
平日他们夫妻的衣物都是喜春整理,喜春便一样一样的拿出来,先把她的拿出来给了下边,再拿出了周秉的,先一件一件的看了看再放置到一边。
府上忙得热火朝天的。
周秉难得闲上一日,刚踏进门就见屋里乌泱泱的丫头,柜子箱笼的门儿都打开了,喜春正把他的衣服一件件的拿出来,先看过了一遍放到一边,丫头们就抱起来拿出去。
他有些不解:“这是、在做甚?”
喜春心头一跳,都说做坏事心虚,她现在做的事也不干脆,清了清嗓子,这才故作镇定的:“天气热了,正把衣物拿出来重新洗一洗呢。”
周秉对这些不了解,只是见她拿着衣服看了个遍难免有些疑惑。
喜春说话已经顺畅得很了,“你不懂,这衣物时常放在柜子箱笼里搁着,现在都洗了,先看看有没有破损的,勾了丝儿的,要是有就好先拿来缝补了过后才能浣洗,以免把丝线越扯越多。”
说得合情合理,周秉本就是做衣料布匹起家的,自然也知道这划丝,便点点头,点了旁边的丫头:“你叫她们做就是,何必要自己亲自动手的。”
喜春当然要亲自动手啊,抓妹妹这种事她能指望丫头抓出来?
“没事,就一会儿的功夫,你先去外边坐坐,我叫人在湖上放置了一艘小船,这个天儿正是莲花盛开的时候,正好去湖中泛舟。”
周秉没有不应的,房里丫头多,周秉最是不喜人近身儿的,很快出去了。
周秉衣物多,喜春也是理了许久才算理完,但清理了一番,喜春并没有发现甚可疑的,从另一个家带来的东西。
安家可不是那些接纳几个美人儿,是一桩关系原配切身关系的侵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