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思一震,她却回转身来,只看了看她,不作任何表示,悄然出了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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善莲这一走,就再也没出现,不仅如此,晚饭前还来过的小尼姑和继贞师太也都没再到来。相思坐在屋子里等得无聊,寂静中唯觉时间流逝特别缓慢,靠在桌边竟不由又犯了困。
她揉揉酸涩无比的眼睛,简单洗漱了一下,就躺到了床上。脑海里还是纷乱不堪,一会儿是佛堂内绵绵长长的诵经声,一会儿又是侯氏白天跟她说的那些男女之间的玩笑话,她想静下心来,可是思绪渐渐混沌,只来得及回忆起午后与江怀越的那段意外相遇,便沉沉睡了过去。
夜间起了风,窗外枝叶晃动,吱吱嘎嘎划在窗棂间,摇下斑驳黑影。
幽幽香息萦绕满室,飘忽不定,入得梦中。
她好似又回到了午后阳光下,独自一人站在幽静小径,满树金黄粲然,含着无声的笑。
他从另一端走来,月白衣袂翩然,消减了平素的霜冷之意,有着清朗温和的神韵。阳光洒落于身前,他朝她靠近,一步一生莲,花开花又灭。
身后的大树不再是满生黄叶,而是倏忽转为碧绿葱茏。翠枝蔓生,红花绽放,倏忽又结出鲜艳果实,累累坠坠,沉沉甸甸。她伸出手接过落下的红果,捧在手心向他唤:“大人,你喜欢吗?”
“喜欢什么?”他没有真正走到她身前,而是隔着一段距离,不远不近地看着她。那双幽寂清寒的眼里,映着她小小的身影。
“我……”许许多多的话语堆积在心间,挤压推搡,像是无知的孩童用满是欣喜又忧惧的眼张望着全新的天地。她想问,想说,可是无论如何也开不了口。
焦虑、沮丧、憧憬、不安……凡此种种复杂心情交叠缠绕,像重重的石头压得她喘不出气。
忽而想挣脱,却觉身上亦真的沉重无比。她从迷梦中惊醒,睁开眼是漫无边际的黑暗,自己仍在床上,却被某个人重重地压在了下面。
她猛然一震,禁不住惊叫起来。
还没等她喊出第二声,嘴巴已被狠狠捂住。
急促的呼吸从脸颊畔拂过,带着低声的笑。那人把她死死压住,掐着她的脖颈,凑近了切切道:“做梦了?梦见了什么?是不是香艳无比,让你想要尝尝好滋味?”
第46章
她浑身都在颤抖, 拼命挣扎却无法逃脱,手脚俱被压得不能动弹, 只剩抵死侧过脸的力气。
“你是什么人?!”相思带着哭音叫。
那人却不回答,使劲凑到她脸畔,深深呼吸一口气,压着嗓音:“你不认得我?要不是侯婶婶说你已经成亲两年多,光看你这身条脸蛋, 真像个没嫁人的黄花丫头。你不是想要孩子吗?同我睡了之后, 保准能怀上。”
那呼吸喷在相思脸上,她紧咬着牙,眼泪都要出来了。趁着那人低头之际,相思拼命一翻, 滚到了床内侧, 抓起被子就往那人头上罩下。那人一把扯开被子, 两三下就把相思重新按到床上,气息咻咻地道:“装什么?白天路上遇到那个富家公子, 就含情脉脉地偷看,现在却还扮成贞洁烈女?!我可比那种小白脸娘娘腔强多了,你跟我睡一次就知道!”
“嘶拉”一声,宽大的长袍被扯断了腰带。
她拼死抵抗, 一口咬住那人的手臂,死也不松口。那人闷声叫着,恶狠狠握拳砸向她的脸。
一拳,两拳……最终将她打得摔到了床畔。
他本以为她再也动不了, 可是相思居然又挣扎着跌下了床,没命似的往房门口逃。那人从后面追上,掐住她的腰背,使劲将她拽了起来。
正想将她往墙上撞去,房门却忽然被人从外面打开。
“再这样下去,又要死人了!”
昏暗的月光下,继贞师太提着摇摇晃晃的灯笼,语声发颤。
“谁叫她那么倔?!”那人将相思往地上一扔,狠狠按住被咬伤的手臂,呼吸还未平复。继贞上前急忙查看,摸了一下相思的脉搏:“不能再打了,我跟你说过好多次,你为什么就不听!今日我总觉得心里慌乱,你还是赶紧把事情处理干净,万一官府再来人搜查可怎么得了?”
他冷笑着,一把揪住相思的长发,掰过脸颊看了又看。“我已经叫侯嫂联络了陈三郎,今晚派船接我走。这回你放心了?以后我再不来烦你!”
继贞听得这话,眼圈竟微微发红,哽咽了一下,道:“你,你何尝体谅过我的难处?”
“难处?你有难处,就没想过我过的是什么日子?!你自己天天吃斋念佛,我却跟着那老东西坑蒙拐骗,被人又打又骂!现在倒还想劝我做个善人?我呸!”他咬牙切齿骂了一通,抓住相思的手臂,“我还没正儿八经讨过媳妇,今儿正巧碰到她,竟是最漂亮水灵的,性子烈一点没事,等会儿我就带她一起走!”
“你在胡说什么?!”继贞气得发抖。正在这时,外面突然传来小尼姑善缘的声音:“师傅,你在哪里?门外来人了!”
继贞一惊,急忙提着灯笼赶到院外,过不多时,急匆匆回来,脸色发白。“她说外面来了一群官差,要进来找人!你还不赶紧躲起来?!”
“中邪了?!怎么会又到这里来?!”他愤恨不已,将已经失去知觉的相思又拖向屋内,到了床前一脚踢开床板,露出狭长幽深的地道。
在继贞的催促下,他先钻了下去,随后又把相思也拖拽进了通道。
“你好好躲着,千万别出来!”继贞叮嘱完,用力翻上了床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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净心庵大门已开,前院里黑压压站了众多官差,小尼姑善缘惊慌失措,好不容易望到继贞的身影,都快哭出来了。
“师傅,他们说要搜寻江洋大盗,硬是闯进来!”
继贞紧握着佛珠,努力平息心情:“诸位官爷,此处是女尼修行之地,怎会藏污纳垢?夜深人静,甚是不便让各位入内!”
为首的官差沉声道:“我们也是受了上头命令,说是城内有一大盗流窜到城南,有人看到他曾在这附近出没,不管是寺庙还是宅院,都要搜查一遍!”说罢,带着手下就要往里闯。
“佛门圣地,怎可容许践踏?!”素来轻言细语的继贞竟突然激动起来,张开双臂愤然阻挡。那些官差哪会忌惮,粗鲁地将她推搡到一边,便涌向前方。继贞还待追赶,被两旁的官差扣住手臂,拼命挣扎不已。善缘吓得哭起来,叫着师傅却无能为力。
嘈杂声中,大门口有人语音清朗:“师太若是心中坦荡,又何必惧怕搜查?有我在,他们不会毁损冒犯任何一件与佛法相关之物。”
继贞愕然回身,清冷月光下,锦衣洒然的年轻人慢慢踱进门口,只是白天还温文尔雅,如今不知为何,眼神却显得阴冷深沉。
“你!……”
捕头见了他,急忙拜倒:“提督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