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小姐?!怎么你回来了?”闰伯又惊又喜,浑浊的眼中滚出热泪,一时间竟手足无措,“我,我刚才还说,不知道你们什么时候能回南京来!对了大小姐呢?她是不是也回来了?”
“姐姐她……”相思深深呼吸着,眼泪终于滑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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轻烟升起间,斑驳木门掩住外界是非。抽噎倾诉中,点点烛泪淌尽过往悲辛。
闰伯听闻馥君已死,愣怔了半晌,忽而嚎啕大哭。
“我还等着,有一天两位小姐能清清白白回来,到宗祠里来给老爷磕头!”他捶胸顿足,老泪纵横,“早知道这样,当年我就应该去秦淮河边找回你们两个,请你们进来拜祭!”
相思垂着头,饮泣道:“也怨不得您,这是宗祠的规矩,不是您说了算的……姐姐客死他乡,孤身葬在了北京城外,他日如果我有能力,是一定会将她迁回老家厚葬的。”
闰伯不胜唏嘘,擦着眼泪又问:“那二小姐这次回来,是不是就不走了?”
相思微微一怔道:“我还有重要的事要做,可能不会久留……”她见闰伯流露出失望的神色,忙道,“刚才他说的绣品,是否真的就在祠堂里?姐姐生前留下了这件东西,对我们而言至关重要!”
闰伯这才迟疑地又细细打量起江怀越,谨慎问相思:“这位,真的是张大人家的公子?我现在眼瞅着,怎么跟张大人不像呢?”
相思望了江怀越一眼,脸颊微热,道:“闰伯,他不是张公子。”
“啊?”闰伯一脸茫然。
相思整理了一下衣衫,轻声道:“他……是我的未婚夫。”
江怀越深深看了她一眼,意味深长,没有做声。
闰伯倒是惊喜交加,几乎不知说什么才好了。“这,这是真的?怎么也不进来说清楚呢?哎呀我刚才真是太不像话了!”
相思劝慰道:“您也是警觉,他本来是不想惹麻烦,才没说实话。您也知道,我如今还是教坊司的人,照理说,是不能与人订婚的……”
“那,那这位怎么……”闰伯又提心吊胆起来,生怕自己问错了话。
江怀越淡淡道:“我在京城酒楼结识了静琬,也知晓她过往艰难经历。虽然她如今还是乐籍中人,但我无所谓这些束缚,如今只希望能寻到云大人案件的真相,也好真正给她自由之身。”
闰伯虽然不太明白其中道理,但眼见相思说自己已经遇到良人,不由悲喜交集,竟一把拽着江怀越的衣袖,颤声道:“公子爷,我家这位小姐实在命苦,小小年纪父母双亡,又被送进了教坊那不见天日的鬼地方!现在这世上她已经没有至亲,幸亏遇到了你这样的好人,老汉虽然只是云家的下人,却也是感激不尽!”
说着,他颤巍巍转身出了大殿,过不多时,便捧来一个小巧的樟木箱子。
“这就是大小姐让人带回的东西。”
相思看看江怀越,怀着紧张的心情,慢慢打开了箱子。
嫣红缎带束着素白底子的绣品,她轻轻取出,解开了缎带。
葱茏掩映的草木层叠,玲珑雅致的假山莲池,赤红游曳的灵动小鱼,如工笔描绘的画面一般,缓缓展现在眼前。
第174章
江怀越将这一幅刺绣展开之后, 细细端详,相思也在一旁打量,却不知绣品与那支失踪的盘凤钗到底有何关联。
绣品是制成卷轴形式的,轴杆为红木雕刻而成, 光润沉坠。江怀越看了一看, 向相思递了个眼色, 开口道:“你刚才还喊着口渴,现在倒不觉得了?”
相思领会其意,马上道:“闰伯, 我们坐了好久的马车才赶到这里,有没有热茶能喝一杯?”
闰伯醒悟过来,连声道:“我真是老糊涂了,还站在这里不动!这就给你们烧水去!”说罢,便快步离开了祠堂大殿, 往斜后方去了。
相思见闰伯已走,忙低声问道:“大人, 你看出绣品异样了吗?”
江怀越将卷轴递给她,相思正在检查, 却见他又端起那个装绣品的樟木小箱。箱子里早已空空如也, 他将箱盖开合数次,头也没抬地说道:“把你头上的金簪给我用一下。”
相思一愣,随即拔出发间鎏金莲花双股簪子,递给了江怀越。
他找了椅子坐下,用金簪在箱底缝隙划过, 刺进簪尖后用力撬起,那金簪几乎被生生拗断,但听一声轻响,木箱的底部竟被他硬是撬了开来。
这一下,才看出其间竟有夹层。狭窄的箱底暗格中,有一物以黑布紧紧包裹,正塞在了其间。
相思一见此物,心跳不由加快。江怀越将之取出,轻轻解开了黑布,那流金溢彩的盘凤钗便呈现眼前。
“是这个了吧?”他端详一遍,抬头问相思。
相思望着静静躺在他手中的盘凤钗,脑海中浮现的全是当年姐姐为了此物而黯然伤神的样貌,不由得悲痛万分,几乎不能出声。
江怀越当年拿到的只是与之成双的另一支凤钗,故此检查了许久也不得要领。如今真正要找的凤钗在手,他自然细细核查。
金凤身姿曼妙栩栩如生,白玉雕琢而成的玉兰花含苞待放,整支凤钗浑然天成,看不出一丝瑕疵。
相思有些着急:“我看这凤钗和另外一支好像没有差别啊!”
他没有说话,举起凤钗往亮处看了又看,忽而拧住了那朵精巧光润的玉兰花。
指间发力,起初玉兰花纹丝不动,在他再度用劲之后,终于缓缓盘旋而出。
相思惊诧不已,这凤钗她也多次取出看过,却从来没有想到去用力拧动玉兰花苞。此时这朵玉兰花已经全部被拧出,花瓣光洁无瑕,从金钗内抽出的底部宛如枝干,狭长又凹凸不平。
她认真看了看,不禁更为惊讶。
“这个花枝,怎么像是钥匙……”
江怀越还未及回答,大殿外已经传来脚步声。他迅疾将盘凤钗和玉兰花放入怀中,相思则赶紧将木箱底部按回,大门被推开,闰伯端着简陋的茶具匆匆赶来。
他没有在意那箱子和刺绣,只是满怀歉意地道:“真是对不住,我这里连茶叶都没有,你们先坐着喝点热水,我这就去山上找老和尚借一点。”
相思忙道:“不用了,闰伯,我们只是坐会儿喝口水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