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个温暖与寒冷夹杂的季节。
平原上飘忽的风尚带有一丝冬天的气息。
初春温暖的阳光凸显了寒风的凛冽,令乘著扫帚飞翔于花草之上的她在望向前方的同时,时不时地摩擦手臂。
她是魔女,也是旅人。
少女身穿黑长袍与三角帽,胸口象徵繁星的胸针是魔女的证明。
三角帽下依稀可见的灰色秀发在冷风中穿梭飘逸。
琉璃色的双眼望著蓝天与平原交界处悄然而立的小国。
「接下来是那个国家呢————」
那么这么说来。
一如既往继续旅行、置身于一如既往景色中的她,究竟是谁?
没错,就是我。
一如既往。
「不好意思打扰了————」
令扫帚在门前降落的我如此高声呼喊,但却没有任何回应。
敞开的大门分明营造出欢迎旅人的气氛,实际来到这里反而受到冷处理让人伤透脑筋。
这是怎样?我能随便进去吗?我还以为会有卫兵站岗的说。
不过既然没有半个人出来,就应该代表我能随意入境吧。
于是,我一脚踏进了国内。
「……喔喔。」
那是个怀旧民宅并肩罗列的街道,沉稳色泽的红砖墙与瓦片屋顶民宅夹著小巷并排而立。
虽说有些显眼的龟裂、褪色与脏污,但在整齐划一的街景中,就连这些污点都自然而然地融入景色之中。
如同要助长沉稳的氛围,大街上一片静谧无声。
简直就像没有任何人存在于这个国家中。
在国内漫步了一阵子,我来到一个巨大的广场。
我在那里停下脚步。
广场地面上开了一个大洞,刨出地面的土壤在一旁堆积如山。在没有任何动静的大街上,唯有这里有人存在的痕迹。
「…………」
接著就在我望进洞口时,这个国家没有任何人影的原因清楚呈现在眼前。
巨大的地洞中层层堆叠著包裹在布中的人。
而且是大量的人数。
这个国家没有人影的原因,是因为人全聚集在这里。
「————嗯,在那里的是什么人?」
就在我望著洞穴发呆时。
一个声音传来。是女性的声音。
回过头,我看到一位乘著扫帚的女性,一手握著魔杖自半空中俯视我。她金色头发在后脑绑成一条马尾,但身上没穿长袍,头上也没戴三角帽。
话虽如此,她显然是个魔法师。扫帚后方,许多裹在布里的人看似以魔法飘浮在空中。
她将他们缓缓放进洞中,说:「你不是这个国家的居民对不对?」
我点头道:
「我是旅人,是骑著扫帚来到这里的。」
「这样啊……难道你想在这里下榻吗?」
「我原有这个打算。」至少在见到这副惨状之前。
「还是不要比较好。」
「看似如此呢。」
她慢慢点头,在我面前降落。她大约高我一个头,我的视线朝上,她则是低头看著我。
「毕竟这个国家现在是这种状态,到了明天这个国家就会关闭了。」
「……发生了什么事吗?」
看起来像是每个人都死了————
我低头看进洞内。她似乎看穿了我的心思,看了一眼方才将人放进其中的洞穴。
「这些人呢,全都睡著了。」
她说:
「陷入了死亡般的睡眠。」
说完她垂下双眼。
○
这个国家过去曾有一位有名的预言家。
预言家自年轻时开始便从天候、作物丰收歉收、家里失踪宠物的行踪、今天的运势、以至于人的寿命与命中注定的对象等,为国家预言当下的未来。
他的预言虽说不上百发百中,但预言家的话似乎寄宿了不可思议的魔力,顶多只有少数情况失准,几乎都会应验;即使预言失准,也会因「因为听了预言改变了命运」这种模糊暧昧的方便解释而不了了之。这个国家的人民好像有点过于迷信的倾向。
陶醉于预言家能力的国民们人人仰赖预言,只要一有问题都会跑去找他。直到预言家年老、面容布满皱纹时,他已然成为这个国家最重要的人而备受尊敬。
我稍早遇见的少女————名为夏绿蒂的她也是相信预言家的国民之一。
然而预言家本人纵使具有看透未来的本领,却依然无法抵抗造访自身的死期。
至今半年前,预言家在众多国民的围绕之下,安详且宛如陷入沉睡般地断气。
以他的死为起因,国民们陷入恐慌。
并非因为国民们失去了预言家。
而是因为预言家在临死之际留下最后一则恐怖的预言。
他说:「这个国家将在半年后毁灭。」
无人确切知晓预言将在半年后的何时应验,也不知道国家毁灭的原因为何。
但是预言家至今为止的实际成绩,以及含糊笼统的用词仍在国民心中种下难以承受的恐惧。
就在半年岁月流逝的同时,几乎所有国民都舍弃国家而去。他们最害怕的莫过于跟国家一同死去。
结果,这个国家只剩下不满百人的国民。
他们深爱著这个国家。
尽管对不知何时造访的死亡畏惧不已,他们仍旧平静地生活。
接著,就在距今四天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