烬“嗯”了一声,开头闷头找东西。
两人都沉默下来,烬的情绪明显有些低落,他憋了很久终于开了口:“你是在怪我没有杀了查理男爵?”
“不——”谢晋说,“你做了正确的选择。”
烬:“我——我应该杀了他,我们就有足够的时间修复引擎。”
“人的心都是柔软而仁慈的,我不想你变成一个为了自己的利益而褫夺他人性命的人,”谢晋在一堆杂物之中翻找着,布巾之下是仿人类体剩下的食物残渣和排泄物,腥臭味扑鼻而来,他微微后撤,又去旁边一堆衣物里翻找。最上面的衣服上掖了半个吊牌,谢晋将其拿了起来,漫不经心地说,“这些话我早就跟你讲过了。”
烬走过去,跟谢晋一起研究那半个吊牌,上面是一串数字:“其实我想过直接杀了他,但是我……你在战场那么多年,军事重武器一炮能毁掉半个星球,为什么你还——”他的声音充满了不解,似乎觉着普通人的手上从未有过人命忌惮杀人是常理,但一个身经百战,杀伐果决的将军不该有这样的妇人之仁。
他心里很清楚,杀掉查理男爵对他们来说是多么百利而无一害的事情,但心底就是有一个声音——他怎么做都没错,杀与不杀,但如果他杀了,他和谢晋中间就永远隔了一道摸不到看不见却真实存在的墙。
烬的问题没有完整的问出来,但谢晋知道他接下来想问什么。
他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似乎听见了不远处的什么声响,抬头看向了不远处。
天际裹着层层浓云,沙尘漫起,好像有什么东西快速奔驰而来。
烬随之望去,在攘攘尘沙中,一群看不清的生物疾奔而来,在它们身侧,仿佛被一剑劈开的峡谷陡峭,刃壁锋利。
声音隆隆雷鸣,震得废旧飞船也跟着颤抖。
“这是莽鹿,是很多星球即将变成死星时进化出的生物,它们拥有极快的奔驰速度和干瘪却有韧劲的身体,它们经历过许多包裹水源枯竭,食物短缺,光线曝晒的磨难,最终仍是坚韧地守到了星球爆炸的最后一刻——”
烬的目光一直追随在他们身后,谢晋的声音也渐渐掩埋在奔驰的轰鸣声中,在它们奔往另一个方向,声音逐渐散去的时候,他听见谢晋在耳边问:“你看过边关凌晨五点的日出吗?”
烬:“……”
“每一场战役结束,我都会去看,那是全星际最美的日出。”谢晋微微一笑,轮廓没在光影之中,晕出一圈圈日轮似的光晕,“在我心里。”
烬一直记得谢晋说的这番话,他一直不懂人心底的仁慈到底是什么,甚至抓不到仁慈存在的意义。
这对他来说太难理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