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那目光看得头皮都要炸了,然而钟韶却不得不硬着头皮继续上前,一边奉上礼物一边道:伯父今日气色好了许多,小侄便也安心了。此去苏州,归来匆忙,略备薄礼,还望伯父莫要嫌弃。
苏瀚终于收回了目光,他抬手捋了捋胡须,道了句:不必多礼,坐吧。说完收下了礼物,也没打开来看,随手就放在了手边的案几上。
钟韶惴惴不安的坐了下来,苏瀚却没急着说什么,只拉着她又闲聊了起来。从书本聊到朝堂,再从朝堂聊到苏州,钟韶知道长公主与他有些不睦,因此也没敢将苏州的事细说,被老乞丐派人偷回来的那些书信账册更是提也没提一句。
苏瀚是个不急不躁的慢性子,拉着钟韶东拉西扯的半天,最后终于问道:阿韶,墨儿的祖父意外去了,你和墨儿的婚事,你可有什么打算?
钟韶闻言眨眨眼,略微诧异,心道:女儿的婚姻大事何等重要,长公主竟也没知会苏瀚一声吗?还是说,她想让自己提出趁着热孝成婚的事?
以钟韶对长公主的了解而言,她觉得第一种可能性更大些,不过这种事她就不好说些什么了。
抬眼看了看苏瀚,见他正一脸正色的看着自己,似是正在等她答话。而再次谈及自己和苏墨的婚事,钟韶的脸上还是有些泛红,却不若昨日一般失态,她抿了抿唇试探着说道:我与阿墨定亲已有四年了,她若守孝,又是三年,我……我想趁着热孝未过……
话不必说得十分明白,意思表达清楚便是,毕竟国公府刚办过丧事。
苏瀚果然明白,或者说他其实也早有这个打算,毕竟苏墨年已双十还未成婚可以算得上是在等钟韶。而眼下钟韶已长成翩翩少年,苏墨若是再因为守孝的事耽搁三年,年岁便太大了些。不过毕竟府中新丧,苏瀚还是矜持的沉吟了片刻,方才道:墨儿年岁不小,如此也无不可……
他话还未说完,便见苏墨出现在了门外,听到话音中断,她还问了一句:什么也无不可?
钟韶的目光顿时躲闪了一下,红着张脸不敢去看苏墨——虽然谈婚论嫁本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事先没与苏墨打过招呼就和苏瀚谈起了两人的婚事,她莫名有些心虚。
苏墨一眼就发现了钟韶那心虚的模样,不过再看看苏瀚,又觉得父亲的神色没有什么不对。她不禁疑惑,于是进门时又问道:阿韶入府也不与我说,你们之前是在商量什么事吗?
苏瀚自然也发现了钟韶的神态变化,不过他只觉得年轻人脸皮薄,没什么好奇怪的。闻言想了想,觉得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便道:为父在与阿韶商议你们俩的婚事。你祖父去得突然,谁也料想不到,但你年岁已经不小了,守孝便是三年,耽搁不起,你俩还是趁着热孝赶紧完婚吧。
苏墨闻言一时错愕,她这些天先是伤怀后是劳身,过得有些浑浑噩噩,却是全然没想到这些的。愣了好半晌方道:此事,阿娘恐怕不同意吧?
长公主一直看钟韶不顺眼,谁都能看得出来,但她那不顺眼的程度却只有苏墨最是清楚。在苏墨想来,阿娘可是一直盼着她们解除婚约的,又哪里肯匆匆忙忙的就让她俩成婚?
谁料苏墨话音刚落,两道声音几乎同时响了起来:
你母亲那里我去说。
殿下已然同意了。
前一句自然是苏瀚说的,后一句却是钟韶脱口而出。她话一出口便有些懊恼,偷偷往苏瀚脸上一看,果然见他先是一脸错愕,接着整张脸便都沉了下去。
仿佛有什么隐秘被放在明面上摊开了,场面一时安静了下来,而苏瀚的脸上也有难堪一闪而过。好在他养气功夫到底还算不错,很快便收拾了心情再次开口道:墨儿不必为此担心,我会再去与你阿娘说的。对于阿韶,你当是没什么不满的吧?
这几年钟韶与苏墨的相处众人都看在眼中,再加上前些天钟韶日日跑来陪着苏墨守灵,要说她对苏墨不是情深意笃也没人信。苏瀚在府中都能听见下人夸钟韶情深义重,说苏墨有幸觅得有情郎,自然对她也是满意的,问这一句不过是走个过场。
苏墨看了看苏瀚又看看钟韶,见她微红着脸满目期盼的看着自己,便也难得红了耳根。这事来得太突然,她来不及多想,不过也不需要多想,便敛眸道:此时全凭阿爹做主。
这便是同意了。
钟韶的眼睛都亮了起来。虽然她从没想过苏墨会拒绝,可是听到她亲口答应嫁给自己时,她的心跳还是加快了好几分,一双眸子更是亮得惊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