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文昭帝一早就知道卫离的身份,必定会接他回宫,绝不会让他以陆府养子的身份生活在京城。
陆怀文的话并不能证明卫离一早就知道自己的身份。
“陛下疑心重,哪怕我说的是没有证据的话,也足以让陛下对你疑心。”季书昱有些不甘心地道。
卫离目光冷淡,不受威胁,“伯意侯会说吗?”
“皇位之争,牵扯入其中就必定会难以脱身。伯意侯府如今只有伯意侯撑着,伯意侯当真敢孤注一掷?”
敢吗?
不,他不敢。
所以他只是问,却从未想过要真的去皇帝面前说什么。
季书昱无话可说,站在原地,抬头看向阁楼,忽道:“卫离,上次你说你和我不同。如今我知晓这不同是什么。可你应当明白,你若是恢复身份会面对什么。你要她陪着你一起去面对那些刀光剑影吗?你不觉得你这样很自私吗?”
季书昱质问,卫离始终很平静。
自私吗?或许吧。
“我会护住她。”
“若我当真落败,我也必定护她周全。”
卫离已经往阁楼上走,季书昱却还站在原地。忽的,他自嘲一笑。
他忘了,卫离和他不同。
他会因为文昭帝一句话就不得不放弃陆念曦,可卫离却能筹谋一切安然和皇帝相认。
他从小接受的就是忠君报国的思想,可如今他的心底,早已对君有怨恨。
就算今日卫离没有发现他,他想,他也不会说的。
夏日的风燥热得很,从窗子里吹进来不少分毫燥热。陆念曦站在风口,却感受不到夏风的燥热,只能感受到自己心头的凉意。
一听到楼梯上的脚步声,陆念曦站直,偷看好几眼,见卫离进来,立马低下头做乖顺模样。
卫离进了阁楼,目光朝屏风后的的衣柜看了一眼。
很模糊,但大概也能看出衣柜的大小。
“知道自己是怎么暴露的吗?”卫离没有坐下,站在屏风前问道。
陆念曦点点头,丧气地看向腰间的香囊,“知道,是香囊。”
她日日带着这香囊,卫离早就熟悉了这香味。偏偏她还犯蠢,跑到衣柜里和季书昱一起躲起来。
卫离肯定一进来就知道她在了。若只单单她一个人或者和陆府的人待在一起,她完全没有躲起来的必要。
今日喜宴,卫离必然也去了前院,自然知道季书昱来参加喜宴。
前后一思索,卫离不可能想不清楚。
“伯意侯曾答应过我要来陆府提亲,后因陛下赐婚他觉得心中有愧就想借着这次喜宴的机会向我道歉。伯意侯要走时,我听见父亲的声音,慌乱之下便和他一起躲进去。我躲进去后,才想起自己是不用躲的。”
这话简直是明晃晃地在跟卫离说,她犯蠢了。
卫离的关注点却不在这儿,“如果不是今日我发现你和伯意侯藏在衣柜里,你是不是并不打算告诉我,伯意侯曾经许诺要娶你的事?”
陆念曦一愣,没想到卫离会纠结这件事。
“我不告诉兄……殿下,是因为这件事已经过去。伯意侯就要娶五公主,我和他的事已经结束。”
“结束?你们都没有开始过,哪里来的结束?”卫离看向陆念曦道。
陆念曦顶着卫离的目光,觉得目前的情况有些奇怪。
卫离不应该斥问她偷听的事吗,怎么一个劲纠结季书昱的事?
“是,殿下说得对。”
叫了一次殿下,后面就喊得很顺口。
卫离却微微皱眉,“不必喊我殿下。如今我还是你的义兄。”
陆念曦立即点头,“是,兄长。”
卫离听着这么干脆利落的回答,面色稍缓,“听到那些话,没有什么想问的吗?”
有什么想问的?
如果她是刚刚知道这件事,应该会吓得傻住。
可她早已知道,如今只是将暗面的事情翻到明面上。但想问的,确实有。
“兄长是什么时候知道自己身份的?”
卫离是在秋猎场上失踪,当时他才两岁。若是后来的人有心隐瞒,卫离不可能知道自己的身份。
“七岁,”卫离淡淡道,他看着陆念曦,缓缓叙述当年的事,“母亲安排人送我出京城。七岁以前,我都生活在医谷,由时老先生扶养。时老先生是外祖父的好友,他与我母亲的想法一致,不想让我回到京城。”
可到底,他还是回来了。
所以陆怀文说他母亲会心安,他并不觉得。
若是有可能,卫姝会希望他一辈子都不再回京城,不再卷入这个是非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