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大的一次问题是鲁丰美一时口误,在教室里叫了她“姐”,引得同学们都笑了起来,鲁盼儿有点儿尴尬,就也笑笑说:“在家里叫姐,在学校要叫老师。”还算轻松地平息了事端。
杨老师见她把三个班带得很稳,便很快放手了。
鲁盼儿每天给三个班各上一节数学,一节语文课,这就是六节,再加上音乐、美术、体育、劳动等课,从早到晚少有空闲时间,她才真正体会到杨老师的辛苦。
表面看初小的班级多一些,老师的任务也重,但其实正相反,红旗九队的初小只有本生产队的学生,一个年级几个学生到十几个不等,加起来不过三十多人,就是分三班上课,也好管一些。
可是高小却有八队的学生,每个年级的学生都过二十人了,特别是四年级新转到九队上学的学生,他们不是杨老师从小带大的,课堂纪律不好,学业参差不齐,管理这些孩子们就很不容易,课程更不必说比初小要难得多。
鲁盼儿都想不出过去杨老师怎么一个人带这么多的班,有一天看着八队最淘气的几个孩子放学走了,忍不住说:“九队小学早应该增加一个老师了,杨老师为什么过去没有提过?”
杨老师微微一笑,“我过去要是提了,这一次你不是没有机会当民办老师?”
虽然自己很幸运地当上了民办教师,但杨老师绝不可能算到自己今年退学回家,鲁盼儿就摇头笑着说:“杨老师骗我!”
杨瑾便略略仰头哈哈笑了,“并不是骗你,我果真不想遇到一个合不来的同事,所以宁愿自己多教几个班。”
同事,而且还是合得来的同事,鲁盼儿听了从心里向外地高兴,过去自己是杨老师最喜欢的学生,现在是他合得来的同事。
果然,自己跟杨老师很合得来,两人一起工作,却从来没有一点点的矛盾。
第32章 留校察看
上了几天课之后,鲁盼儿与杨老师商量,“高小的两个年级太难带了,以后体育、音乐、劳动课我一个人上吧,就是美术课还要杨老师教,我不太会画画呢。”
红旗九队小学的这些课程都是五个年级一起上的,杨瑾每次上课,鲁盼儿就可以休息了,最初她还以为自己不能胜任,后来才懂得杨老师是在照顾自己。可杨老师比自己忙,不能让他再继续承担太多了。
鲁盼儿还是很小的小姑娘时就这样,能干、大度、会照顾人。杨瑾特别心疼这个可爱的小姑娘,当然她现在变成了大姑娘,但依旧很可爱,“你才当老师多久?又比我小,就不要跟我争着多上课了。”
“我只比杨老师小三岁多一点儿!”前几天公社让民办教师填表,鲁盼儿特别看了一下,杨老师生日小,自己生日大,只看年份两人差四岁,但按月算起来并没有那么多,“而且我们是同事!”
过去在鲁盼儿的心里,一直把杨老师当成父母一样的长辈尊重的,现在不知不觉已经修正了,杨老师是自己的同辈呢,只差三岁多一点儿的同辈。
当然,鲁盼儿还像过去一样尊重杨老师。
“好了,鲁老师同事,为了公平,我们每人负责两门课,我教体育和美术,你教劳动和音乐——我唱歌不如你好听。”
自己唱歌是挺好听的,鲁盼儿更开心了,见学生们都走出教室,检查后把门锁好,笑着说:“杨老师,那我就先回家了。”
等在一旁的丰收和丰美就摆手说:“杨老师,再见!”又拉着姐姐,“我们回家了。”
民办教师的工作的确非常适合鲁盼儿,她不只能挣工资,打理家事,而且还能照顾丰收和丰美,每天姐弟三人一同上学,一同放学,双胞胎很快就走出了父母过世带来的伤痛,又像过去一样快快乐乐的,他们还为姐姐当了老师而十分自豪。
眼看着就到了十二月底,鲁盼儿突然接到一个消息,襄平高中打电话到公社,请鲁跃进的家长到学校去一趟。
学校要找学生的家长,一定是发生大事了,而且多半不是好事——鲁盼儿当了老师,更是明白。她又急又气,第二天早早去找杨老师,说明情况,再把丰收和丰美托给他,然后自己骑车去襄平高中。
到襄平县的长途汽车每天只有一班,不但时间太晚,而且当天也不可能回来,骑自行车虽然辛苦点儿,但时间就自由了,而且还能省了来回的路费。
现在家里虽然有一份民办教师的工资、丰美的抚恤金,还有一笔赔偿金,但是鲁盼儿早把大部分的钱都存到了信用社备用,平时她过日子都很节俭,毕竟将来花钱的地方还多着呢。
才到了村口,就看见二婶推着自行车等在路口,见了她就说:“盼儿,我不认识路,你带我一起去吧。”
昨天公社带来的消息不只是给自己的,还有给鲁二龙家长的。
这也让鲁盼儿心情更加不好。
鲁盼儿不想带二婶去襄平县,可是她也没法拒绝,二婶早拿定了主意一定要跟着她,也不等她答话骑上车子就随在后面。
冬天的冷风迎面吹来,有如刀割一般,鲁盼儿虽然用围巾将头脸全包住了,但依旧感受到彻骨的严寒。突然听到二婶在一旁说:“我知道你讨厌我们,可是我也没有办法,家里的事我根本作不得主——这一次都晓得不是好事,所以才让我去的。”
其实鲁盼儿并不讨厌二婶,但是她与红旗九队所有人都一样,从来都无视她。二婶说的不错,家里的事她做不得主,但那是她自己决定的。听说二婶从嫁过来起,就从不参加鲁家的事,对生产队里的事也漠不关心。
二婶不到别人家串门,也不与大家来往,每年她参加劳动的时间都是经过仔细算计的——只挣出自己的口粮,别的就万事不管了。
这其中的原因,红旗九队的人都知道,二婶有一个天生残疾的哥哥,娘家拿她与大姑鲁满芹换了亲,逼她嫁给名声不好的鲁满仓。二婶曾经跑过,却被娘家抓了送回鲁家,若是她离开鲁家,鲁满芹也不会留在婆家。
前些时候,二叔出事二婶也只冷淡地在一旁坐着,从始到终一言未发,因此她突然对自己说话,鲁盼儿还有些吃惊的,“可是,这一次你为什么要管了呢?”
“我早就想把二龙接回家,让他们兄弟一起在生产队参加劳动。”
看来二龙用了诡计去了高中的消息并不是假的。
前几天,大龙参加生产队积肥劳动后回家就与后奶吵了起来,中间嚷出了这样的话。
鲁盼儿侧头看看二婶的神色,却什么也没有看到,她与自己一样把头和脸蒙得严严的,不过很显然,二婶已经认识到不能再放任二儿子了。
她们骑了两个多小时的自行车到了学校,正是上午十点钟。
鲁盼儿和二婶一起去了校长办公室。
赵校长认识鲁盼儿,就招呼她坐下,又问二婶,“你是鲁二龙的家长吧?”
“我是鲁二龙的妈妈,”二婶一向话少,此时便在鲁盼儿身边拘紧地坐下,“不知道有什么事?”
赵校长叹了一声气,“是这样的。鲁跃进和鲁二龙损坏公物、打架,学校决定将他们开除,特别把家长请来说明一下情况,领回学生。”
鲁盼儿在听到消息时就猜到跃进和二龙打架了,跃进性子急,二龙有心机,经历了抚恤金和自行车的事后,他们俩早就水火不容了。但是她怎么也没想到还有损坏公物,便急忙问:“鲁跃进怎么损坏公物的?”
“英语班每天借录音机学习,鲁跃进和鲁二龙在运送的时候把录音机弄坏了,现在田老师已经带着录音机到市里去维修,还知道能不能修好,两个英语班的课都停了。”
“原本录音机坏了,学校也只对他们进行了批评,可是他们一出校长办公室就在走廊打了起来,鲁跃进还把鲁二龙的鼻子打出血了。”
借录音机学英语还是鲁盼儿发起的,当时她向田老师保证了一定特别爱护录音机,每天都小心地借来再小心地送走,她有事情时,也只把这样重要的责任交给对待班级工作特别认真的许琴。后来,二班也跟着一班学英语,她还再三提醒胡一民要爱惜录音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