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春婶儿就出了主意,“你给蔡大哥写信,让他带着兄弟们过来狠狠揍吴强一顿,让他长个记性,再不动手打人就行了。”
“我原来就总是想,要是离婚了可怎么办,所以婆婆骂,丈夫打也只忍气吞声。可是,我越是害怕离婚,他们就越心狠!这一次我终于清醒了,我带着小豆儿参加劳动,总能挣一口饭吃,日子也一样过得去,就是穷些,也要比在吴家舒心。”蔡颖又说:“还有,队里的会计我不当了,等我的伤好些,就清清账,交给大家。”
虽然对吴队长有许多不满,但蔡颖当会计这段时间还真让人挑不出什么错,大家都认可她,便纷纷又劝,“队里的账你管得好好的,为什么要交?这与离婚也没关系呀。”
“就是不离婚,我也早不想当会计了。当初就是为了挑轻巧活儿,才嫁到了吴家,现在才知道果真不能投机取巧,自以为占了便宜,其实反倒吃了大亏。我公公婆婆他们天天把我靠着吴家当上会计说上十遍二十遍,觉得我占了吴家便宜就应该给吴家当牛做马,现在我就把会计还给他们,从此一刀两断,再不欠他们一星半点儿。”
蔡颖把话说得如此绝决,且大家也眼见她伤得十分严重重,所以也就不再劝了,只纷纷说:“这些日子别想太多,总要先把身子养好——小豆还小呢,没有亲娘照顾哪里能行。”
也有人告诉她追奶的法子,“用花生炖了猪蹄,喝上几天奶就回来了,也能比过去多。”
小春婶儿便笑着说:“我奶水足,儿子吃不尽,小豆儿饿了你把她抱过来,我帮你喂。”
正说着话,吴强推开门走进来,“小豆她妈,你跟我回去吧,我以后再不打你了。”
小春婶儿恨恨地踹了他几脚,“牙齿还咬到舌头呢,两口子免不了吵嘴打架,就没见过你这么打媳妇的!要是我,我也不跟你过了!”
又有几个妇女也跟着骂吴强,“媳妇给你烧火做饭,生儿育女,你怎么下得了这样的狠手!”
“媳妇是看中了你才到你家的,除了你还有谁护着她?你只听爸妈的话,把媳妇打寒心了,将来谁能跟你过一辈子?”
吴强不还手,也不反驳,只是恳求,“嫂子们,我错了,我以后一定改。”
妇女们便反过来劝蔡颖,“他已经认错了,你就跟着回去吧,以后和和气气地过日子。”
蔡颖理也不理吴强,只冷冰冰地向大家说:“他不是第一次打我了,也不是第一次承认错误,诅咒发誓更不知道多少回,可还是打得一次比一次重。以前我只当家丑不能外扬,从来不对大家说,那是我太傻。别看他现在当着大家面前再三发誓,其实最多只能收敛几天,只要再有一点点儿矛盾,就又是一顿打——下次也许我真就被打死了。”
“所以,我就是死在这里,也不回吴家了!”
吴强听了就跳起来,“给你脸你不要!我打不死你!”才要挥拳,却见大家都怒目相视,便道:“我不过吓唬吓唬她。”说了自己也觉得不信,便讪讪地走了。
没一会儿,吴队长和媳妇一同过来劝蔡颖,又请了人来帮忙说情,只是蔡颖已经下定决心,谁劝也听。
吴家人看软的不行,又想来硬的,一家人趁蔡颖带着小豆在知青点儿的时候想把人绑回去,没想到蔡颖随身带着一把菜刀,拿出来就要拼命,倒把人都吓了回去。
消息传了出去,又有许多知青前来看望,吴家人倒不敢过来了。
有一天吴强出门办事,一早走了,半夜才被人抬回来。原来他正在走路时被人从头上套了个麻袋,然后就是一顿打——打得十分严重,比蔡颖还要重几分,动也不能动的被扔在路边,后来还是路过的人发现了告诉了吴队长将人弄回来的。
这一顿打,加上在外面冻了半天,吴强在炕上躺了好久,再没力气去找蔡颖的麻烦了。
吴队长自然暴跳如雷,找到了公社万书记,调了各生产队的民兵找凶手。
其实谁打的人,大家心里都清楚。
鲁盼儿在家里悄悄问杨瑾,“陈大为用的什么办法?怎么查不到他们?”
陈大为也是北京的知青,现在在红旗七队插队,人长得眉清目秀的,可脾气火爆,打起架来不要命,是知青的头,向来没人敢惹。
“陈大为、钱进几个策划了好几天,当然要做到天衣无缝。打人不算什么,最重要的是大家都有不在现场的证明。还有啊,送吴强回来的那个人也是陈大为安排的,目的是混淆打人的时间地点,让他们什么也查不到。”
“噗,”鲁盼儿也没想到,捂着嘴笑,“吴队长还特别感谢那人呢。”
吴队长率领民兵们闹了大半个月,最后什么也没查到,只得不了了之。忽然有一天,被人提醒了想起来,自己经常去公社的,若是真与知青们结了仇,说不定什么时候也会在路上被套了麻袋打个半死,竟又害怕了。
于是他便同意把蔡颖和小豆的口粮分了出来,又退回了蔡家送的嫁妆等财物,知青们又帮着置办些日常用品,蔡颖就带着小豆在正式在知青点儿住下了。
会计账本到底还是交了,吴队长本来想让亲戚接下,可大家都反对,最后由小春婶儿接了过去。
只是离婚究竟没有离成,公社的万书记与吴队长是亲家,硬是卡着不给蔡颖办手续,谁也无可奈何。
第87章 我会识人
蔡颖的事情过去了, 鲁盼儿才有机会出门,她要把从上海带来的东西给田翠翠送去。
田翠翠自然听到蔡颖被打的事儿, 见了面便先打听情况,叹息了一会儿说:“这些日子我爸妈一直催我赶紧相亲结婚,我就说嫁人有什么意思呢,蔡知青是北京人,长得又好看,脾气又温柔,还不是被夫家欺负,想离婚都离不了。我还是在娘家住着好。”
鲁盼儿笑了, “蔡颖是没挑对人,其实结婚挺好的。”
“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 当初还是我让你对杨老师好的,”但田翠翠并不服气, “不管是你们生产队,还是我们八队,嫁得好的女子才有几个?倒了婆家当媳妇不容易,还是在娘家舒服。”
田翠翠在娘家果然更舒服自在, 她田家上学最多的, 也最有见识的, 早当起家做起主了。若是嫁人, 哪里能找到这样的?
“找对象一定要好好挑, 先前我也遇过不合适的人,可千万不能着急, ”鲁盼儿传授了经验,便拿出了尼龙袜子、小镜子,还有织好的羊毛袜、羊毛围巾、新做的的确良衬衫,“都是从上海给你带回来的。”
她选的东西,从来都十分对田翠翠的心思,田翠翠十分喜欢,却更好奇,“你们怎么想起来去上海的呢?”
“原本他就想带我出去转转……”鲁盼儿就说:“其实,他就是心疼我,觉得我每天太辛苦了,想带我出去玩儿。”
田翠翠啧啧几声,突然一把拉住鲁盼儿的手,“呀!你去上海换了一块表?”
鲁盼儿年前托田翠翠买到了一块上海手表,这次去了上海又换了一块江诗丹顿,“只差一点儿就一千块钱,我不想换的,可是他非让我换,说这块表是坤表,更适合女人戴,还有我们夫妻带一样的表更好——那块上海牌的表就给跃进,他长大了有块表方便。”
田翠翠仔细地看着江诗丹顿,想了想却说:“要么,我将来也嫁给有文化的人,就像杨老师一样。”
“你呀!”鲁盼儿点了点她的额头,“有文化的人也不全是好人。”
“我知道,”田翠翠就大声笑了,“我会识人,你放心吧。”
田翠翠做了两年生意了,早见过许多人,经过许多事儿,鲁盼儿并不担心她,见屋里没有别人,便关上门拿出一件内衣,“这是穿在最里面的。”
田翠翠一见脸就红了,“怎么还有这种衣服呢?好羞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