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有趣儿。”
鲁盼儿笑着接过玉玦把玩,“这是什么时代的。”
“看雕刻的手法应该比鸿门宴早,是商周时代的——那个时代的玉玦制作精细,多半有美丽的花纹。”
“哇,这些你都能知道!”
小郭就叹了一声,“杨瑾,要不是你上了大学,真想劝你跟我一起倒腾文物,挣钱可真容易,今天你看到的,我一下子卖了五百多块钱,而到乡下收货才花了不到一百,再除外火车票、吃饭什么的,纯挣三百多!”
鲁盼儿也很奇怪,“小郭,你不用上班吗?”
“我请病假呢。”
小郭倒是不瞒他们,“上班一个月才挣三十块钱,开个病假条出来半个月,把一年的工资都挣出来了。”
挣钱是挺重要,但是小郭欺骗单位似乎也不对,不过这都不是鲁盼儿应该管的,她笑着张罗,“赶紧吃饭吧,一会儿菜凉了。”
小郭就住在了家里,正好丰收丰美已经开学了,鲁盼儿便安排他住在西屋,“需要什么都别客气,当成自己家一样。”
“北京住宿特别紧张,价钱还贵,有你们在这儿我可省了不少!”
小郭十分满意,也不急着回家,每天都跑文物局代收点儿。
原来他的东西虽然卖出去了,可是还想去哪边学一学,免得认错东西赔钱。
杨瑾只要有空儿就跟着他往文物局跑,时不时地带回几件东西,还经常熬夜到很晚研究这些文物。
恰好小郭这天去商店给家里买东西,鲁盼儿就劝回到家就看一个青铜簋的杨瑾,“你知道的东西已经比小郭多上不止一倍,又不去像他一样倒卖挣钱,何必天天去文物局呢。
明天就让小郭一个人去吧,你在家里歇一天。”
“你不知道那边有多少值得看的东西,”杨瑾反而劝她,“不如你也跟我们一起去——明天先把梓恒送到幼儿园,再请蔡颖帮忙照看梓嫣一天,你就能见识到各种文物,尤其是瓷器,民间收藏最多,各朝各代的都有,每天一大早送东西的人要排几百米……”
虽然也觉得那些东西挺好的,但是鲁盼儿却没有多沉迷,“算了,大冷天的,我还是在家里等着你挑最好的买回来看吧。”
说到买东西,杨瑾有些心虚,“是不是花钱太多了?”
几天工夫花了六七百元,买回了一堆无用的瓷器、青铜器、玉石……
鲁盼儿并不是反对,但她还是觉得过了,“都挺好看的,可是家里没有地方摆了呀。”
现成杨瑾的书桌早放满了,她只好放在外面的大紫檀桌上,冬天那桌子暂时闲着。
“我也知道,”杨瑾就说:
“可是我见了好东西就是想留下——要么我下次去的时候就不带钱了。”
“可是遇到了特别喜欢的东西不就错过了?”
“正是因为这么想的,所以每天都带不少钱过去,然后就都买了东西,”杨瑾也觉出自己最近痴了一般,冷静下来考虑一番,“当年父亲离世前把钱交给我时曾经说过财不外露,我就一直很小心,只把实情告诉了你一个人。
现在形势变了,不怕再有什么危险,恰好有这么个机会,又遇到如此多的好东西,一时就收不住手了。”
“你不是乱花钱的人,”鲁盼儿知道,当年他带着近一万元钱的巨款在红旗九队住了近十年,没有社员们发现,就是自己也不相信他有钱,现在他之所以买了这些东西,并不是浪费,而是他从小生活的环境就是优雅的,养成了这样的性情,就像自己很喜欢做衣服一样,“喜欢就买吧,家里又不是没有钱,生活也不艰难。”
而且,她又想通了,“这些东西虽然用不上,但留着也不会成为废品,最差的情况我们还可以都送到文物局收购点儿换钱回来。”
不过鲁盼儿心里也明白,所谓送文物局换钱,那是不可能的事儿。
“恐怕只有你这么理解我了,”杨瑾坐在椅子上,正好抱着妻子的胳膊,他就晃啊晃的,就像小孩子一样,“每次我买东西时,小郭都是一副回家我要被你打死的表情。”
鲁盼儿摸摸他的头,黑黑的发很硬,扎在手里有些痒,她的心更软了,“放心吧,我不会打你的。”
又噗地笑了,“小郭是很好玩儿,每天回来提到哪件东西多少钱小心翼翼的,只怕我立即跳起来骂人,然后见我没说什么再悄悄松一口气。”
杨瑾也笑,又说:
“其实我劝小郭留上几件好的,摆在家里很漂亮,无事时还可以玩赏,哪怕将来再卖也不亏。
可是他就是不听,不管多珍贵的东西,只要能换成钱就立即换了。”
“他喜欢的是钱,你喜欢的是这些物件儿。”
鲁盼儿说着拉开他的手,“今天早上送梓恒回来见商店里有牛肉就买了几斤,放在灶上用小火炖到现在,我先给你盛一碗。”
杨瑾却不松手,还把头往她怀里蹭,“你对我最好了——担心我熬夜伤身体才熬的汤,我以后不熬夜了。”
“知道就好。”
鲁盼儿推他,“我去盛汤,”“弟妹,炖什么汤了?”
小郭说着掀开棉门帘进来了,“我闻着很香呢。”
“牛肉汤。”
鲁盼儿赶紧推开杨瑾向前走了几步,招呼小郭,“我就去给你们盛汤。”
牛肉汤熬了大半天,十分香浓,小郭开心地喝着,“真是感谢弟妹,费了这么多工夫给我们熬汤,这几天我都吃胖了。”
小郭住了一周,病假时间到了才不得不回襄平县。
不过,没多久,他又来了,带了许多东西,“北京文物局收购点给的价钱最高,一个康熙官窑的小碗能卖五元钱,大一点的能卖八元十元的,比省城高上几块钱呢。
而且这边的老师傅眼光又好,是不是文物一眼就看出来了!”
这时杨瑾已经开学了,只能利用周末陪着小郭去文物局收购点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