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盼儿似是随口道来,神情淡淡的。
宁林先前与鲁盼儿翻过脸,单方面提了价格,差一点断了两边的生意来往,现在回想来,自知理亏,倒不好意思起来。
张宁则一直把鲁盼儿当成对手,表面热情,心里提防,一向长袖善舞的她竟也一时无言,幸好宁林为江南丝绸新开业请来的乐队弹奏起欢快的曲子,她就笑着说:
“这曲子还是我选的呢……”
一语未了,拉着鲁盼儿大声说:
“呀!
霓裳羽衣的模特们来了,今天还有表演吗?”
果然是刘南带着她的朋友们远远地走过来,十几个舞蹈演员,容貌出色、身形灵动,衣着缤纷,十分引人注目。
开业之后,鲁盼儿见模特表演的效果特别好,便又与刘南约定,以后还要做几次服装展,但却不是今天,她也有些奇怪呢。
这时刘南已经到了面前,解开了她们的疑问,“我们都是来买旗袍的,每人两件。”
几十件旗袍,这么大的单子!
鲁盼儿是霓裳羽衣的老板,按说顾客做的旗袍越多,她应该越高兴才是,但刘南是多年的朋友,她还是善意地提醒,“丝绸旗袍其实并不大适合日常穿着,你们原本已经各有一件了,再做两件,恐怕穿不过来吧?”
何况霓裳羽衣的旗袍很贵的。
“我们并不是日常穿,而是用来演出,每人两三件不算什么,以后还会再添置更多。”
刘南又笑着解释,“你还不知道呢,我们把在霓裳羽衣做过的服装表演挪到了舞台上。”
她的朋友们七嘴八舌地补充,“前几天演出的时候,主唱演员没能及时赶到,我们们只能表演舞蹈救场,大家将所有排练的舞蹈都跳过了,就在没有节目可演,已经有观众喝倒彩的时候,刘南想起了那天的服装表演。”
“还好,我们都很喜欢你送的旗袍,正好穿了过去,便换上上台按你说的国外模特走台的方法走了几遍,顶了十几分钟。”
“观众们觉得新奇,也就不闹事了,就这么着熬到了主唱到场。”
“事后,导演觉得效果还不错,第二天试着把这个节目排了上去。”
“别说,这个节目越来越受欢迎,今天导演发了服装费,让我们每人买两件旗袍用来表演。”
“原来是这样,”鲁盼儿笑了,又替她们参谋,“既然每人两件,不如选一件成衣,再按每人的容貌气质定做一件,上台时效果会更好。”
“我们便都听鲁老板的吧,”刘南便向大家说:
“她又会做衣服,又去国外看过时装表演的,眼光好着呢。”
演员们早知刘南的许多漂亮衣服都是鲁老板做的,还有人前些时候亲耳听鲁老板讲怎么进行服装表演,得益非浅,自然肯听她的建议,又有人详细询问美国时装表演的情形。
这只是个开头,随着演艺圈里时装表演越来越流行,有更多的人选中了这个节目,也就给鲁盼儿带来了更多的生意。
除了演员们做衣服,看了表演的人观众们也会打听了霓裳羽衣专门过来。
生意兴旺,鲁盼儿鲁盼儿又添了机器、请了员工,可磁器口后院实在太小,根本摆不开,她索性在阜城门外买了一处大院子,将所有的机器都搬了过去,正式成立了霓裳羽衣服装厂。
又是店铺又是工厂,鲁盼儿纵是三头六臂也忙不过来,她便设了厂长、经理、会计、仓库管理等职务。
蔡颖、王玉竹这些最早跟着她做生意的现在都有了职位,各自担起一部分责任,又涨了工资,大家劲头比先前还足呢。
如此一来,鲁盼儿这个老板就把具体的事务都交下去,每周到各处巡视检查,发现问题及时纠正,再看看帐掌握经营情况,最多的心思还用在服装设计上——这是霓裳羽衣发展的根本,也是她最喜欢做的。
这天她在秀水街店前才下车,张宁就笑着过来招呼,“鲁姐,你开车很熟练了呀,我还不敢自己开呢。”
鲁盼儿锁了车,“我学开车比你早,练的时间也长,当然就更熟练了。”
还是看到宁林买车,她就开始学开车,如今买了车,很快就上手了,“你多练练就好了。”
“宁林也这么说,可是我还是有点害怕……”
张宁笑了,又说:
“鲁姐,霓裳羽衣的生意可真好呀!
天气已经冷了,丝绸服装销量都下降了,只有你家的旗袍还卖那么好。”
“江南丝绸的生意也不错嘛。”
秀水街的生意有一多半来自外国人,他们的确很喜欢丝绸,尤其青睐丝绸方巾、手帕、窗帘、桌布等用品;又有鲁盼儿在自家的大笔订单,“不过,我们家的利润怎么也不比不了旗袍。”
一件旗袍的价格是布料的十几倍,哪里是床品、丝巾能比得了的?
据宁林估计,鲁盼儿现在已经比自家有钱了。
要知道,鲁盼儿刚到秀水街开店时,与宁林的差距还很大的,最明显的例子就是宁林买了轿车,鲁盼儿买不起。
可是旗袍店开业后,钱就像流水一样进了霓裳羽衣,她开了服装厂,买了轿车……
宁林虽然没有明说,可显然他心里难过得很,张宁自然也感同身受,她今天过来,自然是有目的的,拉着鲁盼儿的手摇了摇,“鲁姐,我跟你学做衣服行吗?”
直接卖丝绸,或者只进行简单的加工,挣钱太少,唯有将丝绸变成美丽的服装,才能有高利润。
张宁一直有这股劲头,直爽爽、笑眯眯地提出不应该提的要求。
她长着一张圆圆的小脸,水灵录的大眼睛,又执着又天真地笑着,很多人都不好意思回绝,许多时候竟能达到目的。
鲁盼儿当然不会答应,自己赖以谋生的手艺怎么能教给张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