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密斯的汉语相当不错,跟杨瑾学了一年之后,对俗语俚语都有一定的了解,“这种问候用在什么场合?
我可以向高校长这样打招呼吗?”
“不,不能,绝不能!”
周华一直努力讨好校长,时常过去汇报工作,联络感情,而杨瑾从不去校长办公室。
可是就因为几篇论文,校长却牢牢地记住了杨瑾,从不掩饰对他的喜爱,倒是对自己很平常,这真是太不公平了!
看到高校长对杨瑾的重视,他妒嫉得快疯了,一时之间逞了口舌,也不过出出气,不想竟这么倒霉,遇到了会汉语的外国教授。
如果这位外国教授向高校长把刚刚的话说上一遍。
高校长恐怕更不待见自己了,他焦急地摆着手,“绝对不能!”
“为什么?”
“因为,因为……”
杨瑾笑笑,“史密斯教授,还记得‘气管炎’和‘妻管严’吗?”
“我记得,中国人用这个谐音取笑听老婆话的男人。”
史密斯很聪明,马上就想到了,“‘吃软饭’并不是单纯指吃饭?”
“这是上海的俚语,意思是靠女人生活的男人。”
“噢,我明白了!”
但是史密斯还是不懂,“他为什么会叫你吃软饭的呢?
还说你买不起车?
明明你这样疯狂的收藏家一定很有钱的,只要你把在美国收集到的任何一件藏品转让给我,都可以买一台汽车。”
“我家的汽车的确是我妻子挣钱买的,”杨瑾摇摇头,“她经商,收比我高很多。”
史密斯理解,在美国,通常来说商人的收入也比大学教授高,但是,“难道中国很介意妻子比丈夫收入高?”
“并不是。”
杨瑾一本正经地说:
“刚刚他指的是他自己。”
周华能怎么办?
只得咬咬牙承认,“是的,我说的是自己。”
“原来这样,”史密斯若有所思,“靠着女人生活……”
周华不知道史密斯想到了什么,急忙补充了一句,“是我岳父提携了我……”
这一点他从不肯在任何人面前承认,但今天却无可奈何了。
“我懂,我懂,靠岳父提携,也可以叫做吃软饭。”
史密斯看看周华,赞扬道:
“你很有自嘲精神,就像杨老师给我讲过一个书中人物——阿q。”
“是的,”周华努力维持着笑容,“我其实与阿q很相似。”
杨瑾很严肃认真地给史密斯讲中文,周华配合得特别好,章丽雯傻在一旁不敢吭声,而鲁盼儿一直忍着笑,到了这里实在忍不住了,听到音乐声响起,便拉了杨瑾,“今天我们还没一起跳舞呢,这支曲子就不错……”
这是一支慢三,鲁盼儿把大半身子都靠在杨瑾身上,笑得花枝乱颤,“真是有趣极了!”
杨瑾扶着她的腰上的手加了点力量,优雅从容地带着她转了个圈子,让她旗袍下的轻纱飘了起来,仿佛站在紫色有霞光之上。
鲁盼儿旋转之后重新回到杨瑾的怀里,在他耳边悄声说:
“你真坏!”
一句骂人的话也没说,却狠狠地嘲讽了周华。
杨瑾微微一笑,“我根本没有针对他,只是说了实话而已。”
“是的,你只是说了实话——”鲁盼儿回家的路上想起来又笑,“太精彩了,周华承认他是吃软饭的,还说他与阿q很相似!”
到了家里躺在床上,她还笑个没完,“我永远忘不了今天周华和章丽雯的表情!”
杨瑾被她逗得也笑了,“是很有趣。”
先前与周华打交道,没有一次不被他算计,“这回他却自己撞到枪口上了,真是恶有恶报呀!”
鲁盼儿就是开心。
几天后,史密斯夫妇来家里串门,史密斯教授抚摸着朱红的木门笑着说:
“周告诉我‘串门’这个词,他还说,过去你们住在一个院子里,经常串门。”
“他还说,正是因为你们关系很好,所以他才能在你们面前自嘲……”
周华是个聪明人,当然会把先前的话圆好,对他的说辞,杨瑾和鲁盼儿一笑置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