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新厂成立不久,又有许多新人,但是大家都感觉出来,老板上班时认真严肃,下了班亲切随和,便都不客气地点了自己喜欢的菜。
编织厂是建国承建的,厂里的管理人员早与他熟了, “陈老板,我们喝点儿酒?”
建国先看向春妮, 春妮就说:
“喝吧, 别喝多就行。”
建国才点头, “那就喝点儿吧。”
趁春妮出去,几个男人便哄笑起来,“噢,原来陈老板怕媳妇呀。”
“怕媳妇有什么不好的?”
陈建国大大方方地承认了,“我告诉你们吧,只有怕媳妇的,家里才能兴旺呢。”
男人们有不信的,女人们有赞同的,两边笑嘻嘻地打起了嘴架,把屋子里闹翻了天。
陈建国脾气最火爆,过去一言不全就跟人动手打架,如今生意做大了,性子也磨得好多了,不也不多言,只笑着看热闹。
不过,作为老同学,鲁盼儿知道他在家里从来都是一言九鼎,陈婶儿和春妮全听他的,所谓怕媳妇,肯定不过随口说说的,便哂笑一声。
不想建国耳朵尖,马上听到了,转头特别向她说:
“我不是说笑,以后果然要听春妮的。”
“公司的事也听春妮的?”
陈建国的建筑公司,是他一手打下的江山,春妮几乎没有参与,自然也不懂。
“立项、施工这些事务当然还是我负责,不过,资金的大事要交给她管了。”
资金是每个公司的命脉,鲁盼儿一笑,“你果然怕媳妇了。”
春妮人小小的,又弱弱的,建国觉得自己只伸两根手指头就能把她打倒,可是,“她是最心疼我的,比我妈还心疼。”
“买毛线的事,陈建军打电话求情,万红英闹,几个亲戚上门相劝,我妈抹着眼泪帮他们说话——我真是气死了。
这么多年我挣钱养家,吃的穿的用的,都挑好的买,他们就觉得我有钱,张口让我拿出几十几百万。”
“就算我拿出钱把化工厂积压的毛线都买下来,陈建军能继续厂长,难道化工厂生产的毛线我将来都包下来吗?”
“其实最近北京和襄平两边一起做项目,资金特别紧张,偏偏宁老板又抽出一部分资金去炒股,我又是抵押资产又是申请银行贷款,真没有多余的钱买什么毛线。”
“可这话竟没有人相信,只有春妮知道我难,在家里劝着我妈,到外面挡着亲戚,还替我跟万红英打架,又怕我落了坏名声。”
“所以我想好了,以后更要让着她,听她的话。
别人爱怎么说就怎么说吧,我才不理呢。”
过去鲁盼儿总把建国当成弟弟,就算他的生意做得不小了,可还是觉得他不大成熟,今天却突然间转变了,“建国,你可真让我刮目相看。”
正说着,春妮回来了,坐在鲁盼儿身边,帮她挟了一筷子炸河虾,“你说,我去建国的公司管钱,能行吗?”
还不等鲁盼儿回答,建国就抢先说:
“你有文化,会算帐,有啥不行的?”
将炸河虾的盘子挪到了她面前。
“我刚吃过,不能再吃了。”
春妮不好意思地看看自己鼓起的小肚子,“过去我比鲁盼儿瘦,现在她一直没变,身条还像小姑娘,我却胖成这样儿。”
陈建国认真瞧瞧媳妇儿,果然脸也圆了身子也圆了,不过他觉得胖点儿挺好看的,“喜欢吃就吃吧,胖点儿身体好。”
春妮最喜欢吃河虾,果然就犹豫了,“那我就吃了?”
鲁盼儿瞧着两人亲亲密密的,不由笑了,“你去公司上班,每天忙起来自然而然就瘦了。”
她从来没特别减食,但体形保持得还相当不错。
春妮将一只河虾地送到口中,酥脆浓香的滋味儿让她的脸上露出单纯的幸福,“鲁老板,你也赞成我去公司?”
“当然赞成。”
“可是我没学过财务呀。”
“建国让你进公司,不是让你去干具体的活,”鲁盼儿解释,“公司里有专门的会计、出纳,你要做的是帮建国管住钱。”
陈家有一肚子坏水的陈建军,胡搅蛮缠的万红英,还有糊涂的亲戚和陈婶儿,春妮掌了家里的财权不够,还要掌了公司的财权才是,这样建国也放心。
“老班长说的对,以后我们家里、公司都要你说了算。”
春妮护着建国,是出于本能,她其实一直没想太多,此时方才反应过来,“你们是说,陈建军和万红英还能做出更过份的事?”
“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
陈家有那两个祸害,将来说不定还会出什么事呢,“钱只有管在你的手里,他才会放心。”
春妮终于明白了,点点头小声说:
“建国呀,他对我们娘仨儿最好了,就是嘴笨不会说。”
心情一好,胃口大开,春妮索性盛了一碗米饭与鲁盼儿一起吃,“晚饭时我没吃饱。
以后我也上班了,多吃点儿也不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