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重八觉得眼前的人是黄鼠狼给他拜年来了,也认定要害的人不是他,觉得没有性命之忧后,他整个人颇为镇定,“师徒缘分?”
这份镇定在成昆眼中是即顺眼又不顺眼,但收个聪明人的好处总比收个蠢蛋要多得多,他摆出一份世外高人的模样,“没错,贫僧夜观天象,窃得一点天机,你正是我命中的弟子。”
“天机?”朱重八作出不信的样子。
“贫僧清修多年,此番出世便是为天下谋一明主。”成昆不动声色的丢出大雷,“你有天下之主之相,却被人夺走了气运,骁勇善战,却是为他人做了嫁衣裳。”
“胡说!要不是主公,我现在已经是山匪了!”朱重八反驳。
“乱世出英豪,你又怎知一方山匪不会成就大业呢?”成昆的话不疾不徐,只要挑拨出野心,使之心生嫌隙,那他就大有可为。
朱重八心底冷笑,面上却是犹疑不决。把这个不安好心的秃脑壳安抚住之后,第二天一早,他就去找玉笙告密去了,语气还有些忿忿不平:“他当我傻吗?建立义军哪里是那么容易的事?先不说能不能招来人手,养兵那一大笔钱是一般人能拿得出来的吗?”
“他没怀疑你?”玉笙觉得有趣,不知道那个和尚知不知道自己歪打正着了呢?
“我装作想信又不敢信的样子,他应该没怀疑。”朱重八说,“他好像有落脚之地,让我好好想想,今晚再来。”
玉笙还在想着那歪打正着的挑拨之言,边想边乐,乐到一半忽然卡壳,背后生出一层冷汗。
他是不是有些太自大,小瞧了天下人?他先入为主的认定那个人是为了屠龙刀而来,可他却没有和朱重八提屠龙刀之事。这让玉笙一时拿不准是那个人已经知道了屠龙刀是假的,还是想要徐徐图之。又或者说,这一次来的人根本不是上次抢屠龙刀的人,而是真的认定朱重八能称帝的人?
玉笙越想越深,他如今要做的是一件从来没有做过的事,在结果出来之前,他只能摸着石头过河。那些义军投奔他,他只能担起责任来,不能容许出分毫的差错,一步走错,他能安然脱身,但手下人却要付出血的代价。
玉笙不说话,花满楼便开口道:“他有没有提过屠龙刀?”
“还没有。”说完,朱重八又补充道,“昨晚才是初次见面,可能还没来得及说。”
在朱重八心里,昨晚那个人在他心里已经是个想要阴谋算计屠龙刀,还想把自己当做一柄刀扭过头去算计主公的卑鄙小人了。
“这件事我知道了。”玉笙忽然开口,看向朱重八,“你先回去,不要打草惊蛇,漏了行迹。”
“得令!”朱重八把事情交代完,知道这件事玉笙放在了心上,在心上压了一夜的大石被挪走,顿时感到一身轻松,“属下告退!”
朱重八恢复了以往的意气风发,朝着兵营走去。途中还遇见了自己的一个姐姐,打了声招呼,又想到同样在义军里的大哥,还有那些同乡兄弟们,身上充满了力气。如今尚在的家人都住在一地,能吃饱穿暖,以后的日子也有了奔头,就算要刀头舔血去卖命,也值了!
朱重八走得一身轻松,玉笙周身的气场就有些沉重了,虽然面上看不出来,但花满楼还是敏感的察觉到了不对。
“这其中可是有什么不妥?”花满楼问。
“那个人说朱重八是天下之主。”玉笙对此耿耿于怀。
“重八虽然有些心思,但绝不是忘恩负义之人,你不用担心他会受到挑拨。”花满楼对此还是很有信心的。
“可如果那不是挑拨之言呢?”玉笙问。
“……不是挑拨之言?”花满楼有些迟疑,“这句话,是我想的那个意思吗?”
“没错。”有些事,玉笙已经不瞒着花满楼,但这件事还是第一次说,“我每到一个新世界,都会遇到一个能够知晓未来发展的人,大部分时候,这个人如何想法行动都与我无关,但现在,我们这个摊子摊的有些大,未来还有可能会更大,此中关系会越来越复杂,或许就会牵一发而动全身。如果那个和尚真的是我想象中的那种人,他就会是这场起义里最大的变数。”
“知晓未来发展?”花满楼心里一惊,念头转的飞快,“若是如此,难道重八真的是……”
“嗯。”玉笙点了点头,“他终归会走向这条路,只是通过我的手,让这条路的起点向前提了好多年。”
赵祯给玉笙讲的剧情他只记得大概,其中参杂了无数私货,以至于里面的主角张无忌在玉笙这里没留下什么好印象。除了掉悬崖能得到绝世秘籍,常常绝处逢生外,他只记得张无忌是一个心慈手软的软耳朵,别人都是推妹子,只有他是被妹子推,被推到之后还瞻前顾后犹犹豫豫,最可恨的是明明有称霸天下的本钱,却没有与之相配的野心,最后大好场面都被朱元璋算计走了。
介于现在的张无忌还不满十岁,正在武当山上和家人一家和乐;而朱重八被捡到的时候还是个和尚,玉笙不在拘泥于那刻板印象,打算自由挥洒,结果冒出来一个疑似知道没有被自己改变的未来的发展,而这个人对自己还不怀好意……
玉笙想到的,花满楼显然也想到了,“如此看来,那个人对我们误解颇深,冤家宜解不宜结,不如把人请来分说清楚。”
“也只能这样了。”能说清楚最好,若是不能,也只能怪他招惹错了人。
成昆万万没想到自己的挑拨之言居然歪打正着,让玉笙的态度从无所谓到顺昌逆亡。他对说服朱重八还是很有信心的,不过一个将将二十野心正旺的年轻人,那些明教里所谓的英杰不照样被他耍的团团转?
这是一个过度自信而导致的悲剧,等到成昆发觉自己四肢发软连站都站不起来的时候,已经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