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惟重是个极有手段和能力的人,而且一直以来对太子也几乎是全力支持的。
并且他也很懂避嫌,在外从未以国舅自居,对着太子也恪守君臣之礼。
得知太子过来,王惟重立即就亲自迎出了门。
“太子殿下怎么过来了?”王惟重边行礼边谨慎的问。
“舅舅不必多礼。”太子将王惟重扶住,又道,“伯澜有事找舅舅商议。”
王惟重闻言看着太子颇有几分郑重的神色,挥挥手将下人屏退了,独自带着太子去了书房,然后才神情严肃的问道,“不知太子有何事?”
“父皇匆匆将毓宁嫁给闵劭的事想必舅舅不会不知。”太子说着握紧了拳满脸愤懑,“我总觉得这件事别有内情。”
王惟重听到毓宁的名字时神色间闪过一丝不自然,但很快又隐没,只谨慎问道,“太子如此说可有什么证据?”
太子拿出一张纸给王惟重,“我最近调查闵劭发现他身世似乎有蹊跷,他的父亲可能是曾经的锦衣卫千户徐贺。”
“哦~那又如何?”
父承子业的不是没有,何况一个锦衣卫千户又能有什么呢,王惟重想着这些问,“太子怀疑什么?”
“我查过这个徐贺曾经在皇宫当值过几日,似乎是替谁轮值的,而且似乎还是在一座极偏僻的宫殿附近,之后没多久这两人就相继过世了,我想请舅舅帮我查一查当年的事。”
太子身处东宫,所做的事都在皇帝的掌控之下,就连查这些事他也是秘密进行的,颇受辖制,而且事情一旦牵扯到皇宫他就更怕被皇帝发现什么,只能另外找人去查。
皇宫之中阴暗之事颇多,王惟重听罢并不觉得这和闵劭会有什么关系,他知道自己外甥喜欢毓宁郡主,但为了一个女人,还是一个傻子费这么多心神未免有点儿女情长了,他原本并不想管,只是视线在扫过纸上那个宫殿的名字时,瞳孔忽然收缩了一下,然后他又若无其事的收起那张纸道,“我知道了,我会找人尽量把这些事都查清楚的。”
太子听到王惟重答应下来,神色总算是好了一点,不过想到刚才下人禀报的事,他又有几分迟疑的说道,“不知道闵劭府里发生了什么事,我原本安排在毓宁身边的人一下子都被他拔出了,不知道舅舅想如何查。”
王惟重脑中浮现出一个人影,然后对太子说道,“你放心,有些事想查总有办法。”
送太子离开后,王惟重又将太子带过来的那张纸重新摊开,他的视线在“含椒殿”这几个字上停留了许久,想到太子刚才的模样,他脑中忍不住浮现出那个仅仅见过没几面的毓宁郡主的相貌来……
真的是很像啊!
含椒殿,徐贺,含椒殿,徐贺……闵劭……
王惟重感觉脑中有什么东西闪过,他眼中忽然闪过一抹杀气。
他收起那张纸,又重新拿起一张纸写了点什么,然后敲了两下桌子,将其交给了在暗中突然出现的人。
闵劭府里
一处毫不起眼的下人房,一个满面风霜的老妇人将一张纸条投入火中,等看着那张纸燃成一堆灰烬,才对着外面喊她的应道,“来了,来了,我突然肚子有点不舒服,耽误了点时间。”
她说着走出了房门,和另外一个年轻些的老妇人汇合。
那年轻些的老妇人一脸担心的说,“你没事吧,我们这两天可要当心了,不知道府里出了什么事,仪宾一下子发卖了不少下人呢,这个仪宾可和郡主不一样,我瞧着就害怕。”
“谁说不是呢,虽然我们是郡主府里跟出来的老人了,但终归也只是下人而已,我哪敢有一点疏忽,就是刚才突然肚子难受而已,放心吧,不会耽误事的。”那老妇人说道。
“哎,那就好,那就好,不管怎么说,在这里做事总归体面,月钱也多,哪怕这半夜三更的突然找人呢,也不是我们能疏忽的。”
两人边说边走,很快就到了厨房。
仪宾突然大半夜要热水,要得还急,他们只能赶紧起来烧。
原本厨房是应该一直有人看着的,只是府里的人一下少了不少,人手就紧张了起来,何况现在也入夜了,大家便留了一个人就去休息了,谁知道半夜会突然要热水,还是要不少。
这两个老妇人一直就是负责烧火和打扫的厨房粗使活计,所以一有这种事立刻就被叫了起来。
两人慌手慌脚的赶过来,又赶紧一锅一锅的烧水,等看着水被一桶一桶的接走,才抬起手抹了抹脸上出的汗,各自在心里猜测着到底是发生了什么。
夫妻大半夜叫水,大部分人的猜测都趋向同一个,而此时毓宁也如大家猜测的一样在洗澡,只是却不是因为夫妻间的那些事,而是因为突然做了噩梦。
她看见梦里闵劭拿着一把滴血的剑向她走过来,而她自己也浑身是血。
毓宁一下子就被吓醒了,醒来之后就觉得浑身难受,好像她身上真的沾了血似的,一直叫着要洗澡。
等热水过来,她脱了衣服浸到浴桶里,才算是安静了下来。
闵劭隔着屏风隐约能看见那边氤氲起的热气,他看着那边低声问毓宁,“刚才到底怎么了,是不是做了什么噩梦?”
毓宁一醒过来就要洗澡,闵劭根本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毓宁听到闵劭的话就想起了梦中的场面,她不自觉的抖了两下,但想到这几日闵劭对她的好,还是压住了心里的害怕回答道,“做梦,好多血,你拿着剑。”
血,剑?
难道还是因为进宫那日的事吗?
除了第一天之外毓宁并没有表现出什么异常,如今眼见着病要好了,突然又做起了噩梦吗?
闵劭突然想起毓宁这场病的缘由,突然有点后悔自己当时的行为了。
只是这样的自己就是最真实的自己,难道毓宁真的不能接受吗?
闵劭想到这段时间与毓宁相处的种种眼神有点发暗。
他放轻声音问毓宁,“那郡主是怕我吗?”
毓宁摇了摇头,又想到闵劭看不见,这才用软糯的声音说道,“不怕,你是我的仪宾,我们最好。”
闵劭听到这话神色缓和了一些,可是还没等她高兴就又听到毓宁说道,“但是,好多血,不好。”